邢稚莺听涂悍彪一味絮叨,羞恼之下正待越过皇甫鹰扬去教训他,此时却忽听弓弦震响,一道锐风激射而至,直取涂悍彪的脑门。
涂悍彪哎哟一声,抱头滚倒在地,随即便见一支雕翎箭嗖的飞掠而过。
涂悍彪惊魂甫定,难掩惶急的道:“糟了,那凶婆娘追过来了,大哥大小嫂子你们一定要救我啊!”
皇甫鹰扬向邢稚莺疾眼一瞄,只见她满面忿忿,却并无丝毫羞怯,苦笑之余只能又往箭来之处望去。
清脆銮铃声中人影恰好出现,但见马上骑士年约二八,穿一身干净利落的藏蓝色猎装,紧裹着婀娜健美的娇躯。
一头乌黑繁复的发辫披垂在脑后,一张水嫩精致的鹅蛋脸上透着勃勃英气。虽然颊边不免带着青藏高原特有的浓浓腮红,却更显出一派自然娇艳,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敢情这便是所谓的“凶婆娘”么?
骑装少女策马来至近前十步之地,手搭弓箭警惕的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跟铁鞋恶贼一伙儿的吗?”
声音清甜如许,可惜口音甚重,显然对中原汉话并不谙熟。皇甫鹰扬听罢呵呵一笑道:“小妹子别误会,我们只是认得这厮,可不是跟他一伙儿的。”
骑装少女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愈发俏脸紧绷的道:“谁是‘小妹子’,你们中原人不是最重礼法,凭什么胡乱调戏我?另外你们既然认得铁鞋恶贼,却又没出手把他捉住,还敢说不是跟他一伙儿么?”
皇甫鹰扬登时一滞,着实尴尬不已。邢稚莺见状大为解气,对骑装少女顿生好感,上前敛衽一礼道:“这位姐姐请了,我们跟这恶贼的确不是一伙儿,只是不知道他又作了什么恶,惹得你要来追杀。”
骑装少女见邢稚莺貌美嘴甜,不由得和缓了语气道:“还是这位姐姐懂礼数,那我知无不尽了。这恶贼老跑来我们图雅部族捣乱,不但偷盗我们的牛羊,还调戏女人家、吓唬小孩子,总之无所不作。”
她说着又生起气来,狠狠盯了涂悍彪一眼。涂悍彪畏缩着往皇甫鹰扬身后躲了躲,低声嘟囔着道:“大哥大明鉴,小弟实在是没办法,不然真要饿死在这儿。”
皇甫鹰扬懒得搭理,径向骑装少女道:“原来是图雅部族的朋友,在下皇甫鹰扬,跟贵部的老英雄车利都交情不浅,小……姑娘应该也认识车利都老英雄吧?”
骑装少女似是一怔,颇见犹疑的道:“真的?那你知道博桑爷爷今年多大岁数了吗?”
皇甫鹰扬打个哈哈道:“这个自然,车利都老哥今年应该六十二了吧?”
他这厢自信满满,骑装少女却一瞪眼道:“骗子!博桑爷爷五年前便被佛祖召唤了,你要真是他的故交,会不知道么?”
皇甫鹰扬吃了一惊,摇头轻叹道:“原来老哥已经故去了,唉……真是可惜。”
眼见骑装少女已然弓开满月,他连忙摆摆手道:“小姑娘且慢,我还知道贵部的族长哈图勒大哥,还有他妻子艾莉大姐,啊对了,还有他们的女儿桑吉玛尔。”
骑装少女脸色倏变,轻咦一声道:“你真的知道?不是说谎?”
皇甫鹰扬正声道:“那当然,我是十二年前来的,算一算桑吉玛尔小姑娘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骑装少女迟疑着道:“我正是桑吉玛尔,你说你叫什么阴阳,我怎么从没听阿爸说起过?”
皇甫鹰扬喜出望外,听罢却干咳一声道:“这个……或许是哈大哥还有些心结吧,另外你师父可是常万里?”
桑吉玛尔的神色更加松动,缓缓点头道:“原来你还认得我师父,那应该是我们图雅部族的朋友了,可既然是朋友,你干嘛要包庇这个恶贼?”
皇甫鹰扬松了口气,颇见讪讪的道:“说包庇谈不上,只不过想问清楚罢了。”
他说罢便将涂悍彪往前一拽,沉声呵斥道:“还不老实交代?”
涂悍彪眼见推搪不过,只得老老实实的道:“大哥大您知道,小弟虽然手脚不怎么干净,但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您说我一不杀人放火,二不强暴妇女,三不拐卖人口,怎么也犯不上死罪不是?”
皇甫鹰扬皱起眉头道:“少给我卖乖,捡重点说。”
涂悍彪苦笑道:“是……小弟的意思是像我这么好不那么坏的人,却被诬陷成残害妇孺的凶残恶棍,搞的人人都要得而诛之,真是冤死我了。”
他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瞥了邢稚莺一眼道:“后来小弟才打听清楚,原来是治剑馆的邢老头放出的风声,一怒之下便去他家走了一遭。没成想好东西没偷着,却被来历不明的小白脸揍了一顿,唉……”
邢稚莺微微一愕,随即不忿的道:“你别信口雌黄,我爷爷干嘛要平白无故的诬赖你?”
涂悍彪大是不服,正待反唇相讥,皇甫鹰扬却已经抢先道:“这些先不提,你且说到底怎么得罪了图雅部族。”
涂悍彪暗自吃瘪,低头嗫嚅着道:“眼看着风声越来越紧,中原实在待不下去了,小弟只好往青藏这边跑,好歹这边地广人稀,不怎么能遇到那些江湖侠客。”
“但人想活着总得吃饭啊,其实小弟也不过是偷了他们几升青稞和几头牛羊充饥而已。咳……那凶婆娘你倒给我说清楚,我几时调戏女人家、吓唬小孩子了?”
涂悍彪这厢一派委屈,连邢稚莺都觉得他并非作伪,沉吟间只听桑吉玛尔峻声道:“怎么没有,你偷看阿妈给弟弟喂奶,临走还吓哭弟弟,阿妈都告诉我了。”
涂悍彪大呼冤枉,急赤白脸的道:“我也没想偷看啊!谁让你阿妈回来得不是时候,我是好不容易等她走了才敢出来。临走又看你弟弟可爱,这才逗了一逗,谁能想到那熊孩子立马哭得昏天黑地的?”
桑吉玛尔大不以为然,依旧恨声道:“说谎!弟弟从来最乖,平常根本不哭不闹,肯定是你吓唬的!”
邢稚莺也帮腔道:“这恶贼老爱偷窥人家女眷,到了这边还是狗改不了……总之卑鄙龌龊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