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触碰她的那一刻,我的手竟然在他的身体中划过,她就像一道影像。
虽然她就在我面前真切地出现,可她仍旧是一道影像,我只能看到,却碰触不到。
就在刹那间,我的心都要碎了,也是这一碰触,让我彻底清楚了,我和外婆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多么绝望的事情。
“外婆。”我哭着叫她,可她却听不到我的声音,也看不到我。
“唉,也不知道我老婆子在临死前,还能不能看到我的宁儿了?”
“外婆,宁儿回家,宁儿就在你身边,外婆,你看看我!”
眼泪在这一刻止不住地往下流,在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面前,我才是最幸福的人。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们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外婆用手抹了一把泪,只留下微红的双眼。
外婆蹒跚着从里屋出去到院子里开门,在我印象中,外婆的身形一直都是很矫健的,小的时候外婆还会上树帮我摘樱桃吃。
可如今的外婆,每走一步都相当难,她都要气喘吁吁好久。岁月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面容上的变化,还有身体的不便。
这个时候她最需要人在身边,可我却远在千里。我望着这佝偻的小身体,眼泪模糊的视线。
外婆打开门是隔壁的张爷爷,他给外婆送来了饺子。
我这些年不在家,全靠邻里邻居,替我照顾外婆。
看到这种情形,说来我也很惭愧,她照顾我小,我本应该护她老。尽孝顺,可我又不能回去陪在她左右。
等张爷爷走后,外婆又把门给锁上,院子里又剩她那孤寂的背影。
外婆没有吃多少,就吃了三四个饺子,便放下了筷子。
她又拿起影集,继续看着。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南屋照进来的金色阳光,印在外婆的脸上。
像这样安静平常的日子,谁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就在这里静静看着外婆,感觉岁月静好。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忘记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外婆又开始捣弄她的衣柜,小时候我就感觉那里很神秘,那小小的衣柜里会装着好多衣服。
每一件衣服都让外婆叠得整整齐齐,我想那里边也装了她很多的回忆。
在那里我就曾见过,外婆的红嫁衣,当时的红嫁衣很朴素,就是一件枣红色的像西服一样的外套。
外婆说那曾经是她这辈子穿过最鲜艳的衣服,也是最好看的。
她嫁给了外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外公对外婆很好,重活累活一般都是外公来干,外婆就在家里做针线,缝缝补补,洗衣做饭来照顾他。
所以外婆一直很珍惜那件衣服,每次她都把它叠得整整齐齐的,若是她想外公的时候,她就会把那件衣服拿出来,不停地摩挲着。
一定他今天又想外公了,我看到外婆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摞衣服,可我没想到她拿出的衣服并不是那件红嫁衣。
这些衣服竟然都是我的。这回我才明白,原来外婆不是在想念外公,而是在想念我。
那一件件衣服从我最小的肚兜然后就是我上学的校服,虽然他们已经不是崭新的,但每一件都让外婆洗得非常干净。
外婆把这衣服又重新叠了一遍,每一件衣服她都用手比量着。
“我们的宁儿长大了,衣服是不是更大了?”外婆说到这里时,嘴角露出了笑容,我看到她摩挲衣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要是有宁儿现在穿的衣服该有多好,我就知道她长了多高,是胖了还是瘦了?”
她嘴上这样说着,他眼中又有了丝丝的失落。
“外婆,我就站在你身边,你看看宁儿啊,你的宁儿回来了。”
我一边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不是,我以前不愿意哭,而是哭对于我来说并没有用,也是没有到伤心处。
现在我哭了,因为我知道我马上快要失去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这回相信了,原来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她的身边,可她永远不知道。
本以为再也不会发生什么事,可我却终于等到了那厄运的降临。
天色渐晚,外婆准备要去点火烧饭。
本以为谁也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来了,可是我又听到了敲门声,我还挺奇怪,是谁在这个时候来了?
敲门声有些急促,我微微皱起眉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来了别敲了。”
外婆、依旧迈着蹒跚的步伐,这回稍微快了一些,她还因此摔倒了。
“是谁呀?这样催命!”我在心中埋怨着又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扶起外婆。
可每回我的手接触到她的身体时,都无法碰触到。我很失落,也很郁闷。
没有任何人帮助,外婆无奈地在地上缓了缓,才站起身子。
那敲门依旧像催命符一样,不停地敲着,敲击在人的心坎上。
一下又一下,一声紧似一声,给人发出了死亡的讯息。
我现在也很好奇,究竟是谁来了?感觉这样晦气呢。
外婆好不容易站起身子,并说道:
“不要敲了,我听到,我马上过去。”
外婆一边走一边游着,刚才被摔痛的地方。
我看到他那单薄瘦弱的身影,不禁又湿了眼眶。
他终于蹒跚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这一眼我也清晰地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是谁。
竟然是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