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差了几秒钟,再晚一点点,他们还真就尸骨无存了。
方荣成和段田峰将带过来的装备整理了一下,看着湖里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要不是这次带了水生,恐怕季莲就小命不保,那他们也就前功尽弃了。让他们惊讶的是,季莲一个小姑娘,居然在危难的时刻,事先想到的竟然是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别人。
好在季莲上岸后已经吐出了几口水,可能刚才失血过多,所以还暂时昏迷着。
季莲的伤在肩膀,而他们这次出来穿的全是防水的套头登山装,本来是想着这种衣服可以防水防虫,而且还抗寒,可现在要脱就不太方便了。
水生一时也手足无措,面对一个女孩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那衣服。
他求助的看了方荣成一眼,可方荣成似乎没明白似的,拉着段田峰就走,一边走一边说:“老二,咱们还是去找点柴火来,烧点火烤一下吧,这衣服虽然防水,但身上还是怪冷的!”
段田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解的问:“这个时候你还烧什么火,太阳晒晒就好了,他们两还没醒呢?”
“哎呀,你又不会治伤,在这有什么用,走吧走吧!”方荣成不由分说拉着段田峰就走开了,留下水生一个人在照顾季莲。
大壮还没醒,正躺在不远处,水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走的二爷和三爷,进退两难。
“哎呀……好痛!”季莲双眉紧皱,脸色苍白,昏昏沉沉的说。
水生双拳紧握,一咬牙,直接伸手卷起季莲的外套,然后将她左手袖子先扯出来,再慢慢的将套头衣服从左侧卷起,小心翼翼的将衣服从她头部拉了出来。
只剩下右臂还被外套包裹着,要从伤口上将衣服慢慢撕下来,水生牙关紧咬着,轻轻卷着衣袖从肩膀往下扯。
“疼…啊…好疼……”季莲嘴微微张开,断断续续的喊着。
每扯下来一点,似乎都牵动着季莲的神经,也牵动着水生的心。
他感觉自己就像在给人的伤口撒盐似的,看着那外套一寸寸从血肉上剥开,他的心就生疼生疼的。
季莲疼的估计麻木了,已经不再叫喊,身体变的很僵硬,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外套脱下来后,水生连忙将它盖在季莲的胸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他从来没接触过女孩子的身体,这下好了,那两个老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倒给他留个难题。
他又不能看着季莲就这么流血下去,见死不救他也做不到。
季莲穿着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纯棉衣服,不过现在已经被血给染红了,肩膀上一排牙洞,深可见骨,衣服破洞处的棉纱与血液交织着,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纱。
要处理伤口必须把这里面的衣服也从伤口处剥开,水生掏出匕首,跪在季莲身侧,左手缓缓提起她的衣领,右手拿着匕首准备挑出那些与血液混合在一起的纱。
锋利的匕首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明晃晃的光芒,此时季莲似乎感受到了这光,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拿起匕首慢慢朝自己俯身的水生,愣了一下,微弱的吐出几个字:“你…要…干什么?”
水生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立刻缩回,差点将匕首给掉了,他连忙低下头,好不容易从喉咙底发出两个字:“救你!”
可没听到季莲吱声,他抬头看了一下,才发现季莲又晕过去了。
不能再拖下去,再不处理,这女孩可真的熬不住了,水生心里清楚,才拿起匕首开始剥开那些粘在伤口上的衣物。
这一排下来有十几个牙洞,前后都有,有些地方似乎都被咬穿了,让人触目惊心。
水生只有一个伤口一个伤口慢慢处理,那些棉纱连带着血肉被轻轻扯开,鲜血不停的冒,他的心也揪的紧紧的。
这可是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竟然要承受这样的痛楚,他也不过二十岁,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很害怕。
但他咬着牙,专心致志的将每一个伤口都清理出来,季莲这件白色纯棉里衣,右肩已经全部被划开了,露出整个肩膀和那一排血洞。
不知道是不是冷,季莲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水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也给她盖上,然后抬手拭了拭自己的汗,又从包里找出纱布和止血止疼的药,逐个伤口撒上后,才用纱布将伤口慢慢缠起来。
等一切都处理好了,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清秀的脸上眉眼总算舒展开来。
“闷水生,你还懂得怜香惜玉啊!”
水生回头一看,见大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痞痞的看着他说。
水生连忙将季莲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一下,盖住她的肩膀,白了大壮一眼,并没说什么。
“你说你一天到晚说不上十个字,你就不难受吗?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没感情的机器,可刚才你那心疼的样子,啧啧啧……”
大壮还想打趣,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手一麻,顿时脸色一变:“闷水生,你干什么?”
水生已经持着匕首到了大壮的面前,冷峻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是死死的看着大壮。
匕首并没有伤大壮,却点了他的麻筋,他瞪着水生气鼓鼓的说:“我也是伤员,你是不是要一视同仁才对?”
水生没说话,却缓缓收回了匕首,看了大壮那脱了外套后,撩起袖子露出来的划痕,一脸的不屑。
大壮有些没脸没皮,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光头,嘿嘿一笑说:“闷水生,你是不是看上这小丫头了?要不哥帮你一把,她这新婚之夜就离家,丢下那个痨病丈夫,跟一群大老爷们出来找龙脉,也算是个狠人,跟你还挺般配……”
水生手腕一转,匕首忽然又冒了出来,直接抵着大壮的喉咙,大壮双手一举,做个个投降状,咧嘴说:“算了,当我没说!”
水生手腕一转,匕首顿时不见,他没理会大壮,眼睛却偷偷瞟了一眼季莲。
“其实,我也担心她,我只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你一个闷子懂什么,这个时候,身边有声音能够加速她的苏醒啊!”
大壮叹了一口气,脸上也不再是那痞痞的笑,反而是一脸深沉。
“刚才要不是她及时将安全绳给了我,恐怕我已经葬身鱼腹了,她这伤是因为我受的,我怎能诋毁她的清誉!”
大壮这么一说,水生才缓缓回头看向他,他朝水生郑重的点头,然后指着昏迷不醒的季莲说:“这小丫头真让人钦佩!”
“哼!”水生冷哼一声,算是做了个回答。
“你以为我胡说八道?不信你去她身边多跟她说说话,看她有没有反应!”大壮说着,推了推水生。
水生明白,一个在生死关头还能将生的希望留给同伴的人,她的意念是十分强大的,所以,在没有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前,只要有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她绝对会醒过来的,只是,醒来后,又要面对什么呢?
“闷水生,你倒是动啊,我要是有你这俊俏的脸,有这飘逸的头发,我就去,可我这形象太差了,怕她醒来吓着!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壮又推了推水生,一脸真诚,这样子看起来还有些滑稽。
水生看看大壮又看看季莲,还是下不了决心,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跟季莲说些什么。
一路走来,他除了默默跟随,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恐怕在下湖之前,她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所以,他就算能说会道,也不见得人家会听啊。
“去呀,你还想不想她醒了!”大壮一巴掌拍在水生的肩膀上,催促道。
水生这才慢腾腾的起身朝季莲走去,在她身边坐下,替她将衣服盖好一些,看着她紧锁的眉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咳咳咳”,季莲突然轻咳了几声,似乎咳嗽牵扯着伤口痛,她的脸都有些抽搐起来。
苍白的脸上开始出现一抹红云,眼抬了抬,但最终没能睁开。
水生紧张的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
“怎么发烧了?”水生心道,他连忙从包里找出退烧药,喂了一片给季莲,然后又轻轻扶起她,用水壶给她喂了点水。
季莲轻轻靠在水生的肩膀上,疼痛让她浑身麻木,再加上发烧,好不容易睁了睁眼,看着水生微微动容,轻轻启唇唤了一句:“东平哥!”
水生心头一紧,他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太阳已经比较高了,不敢让她被太阳光直射,便将她轻轻抱起,走到一旁的树下,打算让她在树荫下躺着。
“柴来了,柴来了,生点火吧,季莲醒了没?”方荣成抱着一捆干柴一边走过来一边问。
大壮立刻起身,跑过去接过方荣成和段田峰手中的干柴,回答说:“二爷、三爷,她还没醒,有点发烧了!”
方荣成连忙走过去,看着毫无血色的季莲,沉声说道:“吃药了吗?”
水生扯过一件外套在地上铺着,然后将季莲轻轻放平躺在上面,再给她盖好身上的衣服,听到方荣成问话,随即点了点头。
“水生,你好好照顾她,在找到龙脉之前,她不能有事!”段田峰吩咐了一句,便坐在一旁休息起来。
湖里那群食人鱼已经游走了,湖面又恢复了平静,蓝天白云与青山绿水交相辉映,再加上四周的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
若不是那条被杀的食人鱼骸骨还在湖边角落里,刚才那一幕似乎就不曾出现过。
“东平哥……”季莲幽幽的唤了一句。
几个人全部都看向了她,可季莲仍旧昏迷不醒。
段田峰看了方荣成一眼,满含深意的说了句:“看来你家公子深得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