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锅鲤鱼炖豆腐好了后,庄云黛却并没有着急吃。
她盛出来一竹节杯的鱼汤,嘱咐两个小家伙在家待着,她则是捧着那一竹节杯的鱼汤,去了王翠翠家。
王翠翠一闻到那鱼汤鲜味,眼睛都瞪圆了,猛的深嗅了一口。待她反应过来以后,又有些不大好意思,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王翠翠她娘看着那奶白色的鱼汤震惊的很,问道:“黛姐儿,这是你自己做的?”
庄云黛盈盈一笑,把那盛满了鱼汤的竹节杯往王翠翠手上递:“是啊,婶子,我自个儿做的,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拿来让翠翠尝尝鲜。”
王翠翠魂儿都要被那散发着鲜香之气的奶白色鱼汤给勾走了,但她也知道庄云黛姐弟三人过得不好,整日里吃不饱,这会儿还要匀出一碗给她们送过来……
她知道,按理说她不该接的。
但……这奶白色的鲤鱼炖豆腐实在是太香了。
王翠翠期期艾艾的看向她娘。
王翠翠她娘叹了口气,无奈道:“拿着吧,也是你庄家姐姐的一番心意。”
王翠翠这才欢呼一声,从庄云黛手里接过来那碗鱼汤,笑得甜滋滋的,还不忘跟庄云黛道谢:“谢谢黛黛姐!……这个好香呀!”
她迫不及待的就着那竹节杯喝了一口,这一口下去,王翠翠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好喝……”王翠翠赶忙捧着那竹节杯往她娘嘴边递,拼命劝道,“娘,你快尝尝这个!太鲜了!”
王翠翠她娘架不住小女儿的孝敬之心,就着小女儿的手,喝了一口鱼汤。
只一口,王翠翠她娘也惊呆了。
虽说她们乡下人家,平时吃吃喝喝都是能果腹就行,并不是很注重味道好坏。
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尝不出味道来。
这鱼汤,鲜香可口,让王翠翠她娘一下子就想起来,前些年她们家条件还好的时候,那会儿她刚生了王翠翠,还在坐月子,王翠翠她爹王大力去特特请了隔壁整治婚宴的厨子,给她做了一锅鱼汤补身子。
庄云黛送来的这杯鱼汤,不比她记忆中那碗鱼汤味道差!
王翠翠她娘说不出话来:“好孩子,你这手艺……”
庄云黛早就想好了说辞:“从前我看着傻,其实心里是明白事的。很多事看家里人做了一遍,也就会了……但也不知道怎么着,就总感觉好像蒙了一块纱布,心里明白就是什么都做不了。眼下病好了,这不,一下子就上手了。”
王翠翠她娘不由得唏嘘:“你这孩子,真就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庄云黛抿唇笑了笑。
她从王翠翠家出来时,除了那已经被洗干净的竹节杯,还有一小包山果子。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王翠翠她娘把蒲叶包着的山果子往庄云黛怀里塞,“先前翠翠她二哥去山里设了几个陷阱,今儿早上去看陷阱的时候顺道采的,挺甜的,你拿回去跟彤彤阿期甜甜嘴。”
庄云黛听到“设陷阱”三个字,心下微微一动,笑容更灿烂几分:“那我就不跟婶子客气啦。”顿了顿,她又问,“婶子,二哥在山里设陷阱,收获多吗?”
说到这个,王翠翠她娘倒是挺乐观:“嗨,什么收获啊,通常是逮不着什么东西,不过有时候运气好了,四五次里,说不定还能抓个兔子什么的。”
庄云黛心下有了数,忙道:“婶子,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下次二哥再进山,把我也给喊上吧?”
王翠翠她娘一口应下了。
庄云黛这才一手拿着竹节杯,一手拎着那一小包山果子,往家里行去。
只是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庄云黛就见着她们栖身的那个破院子院门大开着,庄云黛脸色一变。
隐隐的,还能听到庄云彤的哭声。
庄云黛脸色一变,撒腿就往那小破院子跑。
到了小破院子,就见着院子地上一片狼藉,庄云黛做饭的陶罐被人掀翻在地,鱼汤撒了一地。
一个生得微微圆润,个子不高不矮的少女,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正在那呵斥庄云彤:“哭什么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啼啼的!”
庄云期把小手不停抹着眼泪的庄云彤护在身后,咬牙挺着小身板跟那少女无声的对峙。
这会儿那少女看到了一路小跑进来的庄云黛,她先是斜睨了庄云黛一眼,继而又想起什么,口中“呦呵”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庄云黛来:“这不是傻丫吗?听说你不傻了?”
庄云黛认出了这少女的身份。
是庄家大房的长女,叫庄文香,生得算是个清秀佳人,但平日里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原主跟这一双弟弟妹妹,平日里没少被这庄文香带着弟弟庄文裕明里暗里的欺负。
庄云黛冷着脸,没有理会庄文香,径直走向庄云彤,蹲下身子,摸了摸庄云彤的脸,声音极尽温柔:“彤彤,怎么了?”
庄云彤一见庄云黛,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呜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姐……你的鱼汤……你还没吃呢……”
庄云期攥着拳头,低声道:“大姐,文香姐想吃鱼汤,但那个是给你留着的,我跟妹妹不让她吃,她就把锅给掀翻了……”
庄云黛明白过来。
她替庄云彤擦了擦眼泪:“好了,彤彤,姐姐知道了。这不算什么大事,回头姐姐再抓鱼就是了。”
庄云彤哽咽着点了点头。
安抚好妹妹,庄云黛这才直起了身,脸色有些冷的看向庄文香。
庄文香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手里的帕子一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先前听说傻丫不傻了,我还当是旁人蒙我的,没想到竟是真的!还在这跟我演起什么姐妹情深来!哎呦,姐妹情深?就你们?!哈哈哈!”
她乐不可支,好像庄云黛姐弟三人是什么腌臜东西,不配有兄弟姐妹情一样。
庄云黛眼神微冷,面上却是露出一个无比纯良的笑来,慢悠悠道:“我还以为院里是进什么野狗了,这才弄成了这样。进来一看,这不是文香姐?……一定是我搞错了,这都灾年好几年了,食物向来宝贵,人怎么可能做浪费食物这样猪狗不如的事呢?你说是吧,文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