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武镇做不到，唐玉泉也不行，王富贵自己同样不敢狂言。
“可惜，数量少了一些。”江文川边说边看向一旁，目光中，王富贵撑着手正在发呆。
江武镇有样学样，也用大手撑住脑袋，可那股神韵却偏了十万八千里，直接惹来哥哥的嫌弃，脑门挨了一记轻弹后，撇嘴歪头，换上自己熟悉的坐姿。
“王兄有什么烦恼？”
“你说，人在激流中，为了求生，会选择成团带刺的荆棘，还是拦腰制成的枷锁。”
王富贵淡淡问道，视线没有丝毫波动，江文川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回道。
“拥抱荆棘，或许可以获得短暂的力量，可荆棘带来的伤害，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我选择枷锁，保留自己的机会。”
王富贵微微点头，思考了一会，突然扭头继续问道。
“如果不选呢？”
“不选？”
“对，靠自己在激流中生存下去。”
江文川显然被问住了，他放下书本，开始皱眉沉思。
然而提问的人却似乎想通了什么。
激流是两部分组成的，激流和枷锁各占一半，无论倒向谁，既然受到庇护，就同样会被限制。
他和安大明的争斗，其实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过程，衡家是最关键的转折点，王富贵希望得到它，有了衡家几十年的实力积累，王氏布行就能以最快速度占领市场。
反之亦然，安大明早就对衡家虎视眈眈，王富贵的加入，让战局得到了极快的推进，如果不尽快完成并购，等王富贵渐渐做到做强，联合衡家，自己这边将备受制约。
其实安大明也曾想过直接吃掉王氏布行，可饭庄的经历告诉他，王富贵不可能轻松被摆平，而他们的相争，最后导致的就是其他人迅速崛起，届时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得不偿失。
所以，两人‘默契’的没有即刻出手，所有矛盾和机会全都聚集在衡天青身上。
何去何从，是啊，何去何从呢，王富贵暗自感叹。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最后一天，衡天青会怎么选择，带上枷锁，还是冒险一战？
该死的期待感，真让人着迷，王富贵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阳光在酒杯中荡漾，最后没入云层。
这一天还是没有等来，该来的人。
王富贵贵已经不抱希望了，而是非常肯定，因为平关告诉他，安大明的二次上访没有得到回复，那说明衡天青彻底不打算，依靠荆棘来获取生机。
不选择安大明，那唯一的路就只剩下合作，与王氏布行合作，与他王富贵合作！
下午的微风格外轻柔，院子里的花卉开得异常鲜艳，王富贵正在考校唐谨最近的学习成果，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转头看去，不是衡天青，又能是谁？
“王兄，你这王宅看起来可比我那好太多。”
“衡老爷又开玩笑。”
王富贵让唐谨回屋，自己则迈步走出去迎接，但衡天青比他还要快上一份，两句话的功夫就来到石桌旁。
“别叫什么衡老爷了，不嫌弃的话咱们做个忘年交，我年长几岁，叫一声衡兄便已足够。”
王富贵点头应下。
“几天不见，衡兄看起来愈发精神了，可喜可贺。”
这话无疑戳到痛处，衡天青面色微变，示意身后管家把礼物呈上。
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尊镶金玉佛，玉石品质极高，雕刻的手艺也令人惊叹，王富贵挡住了衡天青想要推来的手。
“衡兄，先说事情，再谈交情，您老江湖应该清楚这一点的。”
“唉，”衡天青仰头长叹：“安大明欺人太甚，你的提议我也想了许久，现在的情况看来，我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所以呢。”王富贵依旧平淡。
“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有个条件。”
“说。”
衡天青斟酌片刻，朗声道。
“衡家他日想要退出，你不得阻拦，而且不得因此索取任何费用，衡家的核心技术你也不能私吞，必须允许后辈带走。”
王富贵轻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他还怕对方死占着三成股不肯撒手，干扰他运作呢！
不过现在嘛，得到衡家支持肯定比失去要更好，因此他也爽快答应。
“两年内不得离开，两年后衡家随意。”
不怕你走，就怕你缠着，走了之后，随时可以吃掉你，留下反而要因此增加管理难度，赚钱后还要分红。
衡天青当然不清楚这些，但听见王富贵毫不犹豫的答应，还是难得露出了笑容。
“好，既然如此，你我合约就此达成，半个月内，我会完成所有的合并安排。”
确认完这件事，衡天青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起身离开。
达成合约只是第一步，衡家绝不可能随便附庸用他人，半个月，十五天，这是一个过渡时间，也是最难的考验。
衡家躲进了王氏的招牌之内，但又没完全进入，衡天青要看看，这个敢说出吃掉大昌布行的年轻人，是不是真的有隐藏实力，是不是真正具备狂妄的资格。
如果对方仅停留在野心，或者实力不够，失败了，那也无妨，直接退出，衡家损失不了多少东西，顶多麻烦些，而自己同样可以获得短暂的喘息之机。
这些，衡天青能想到，王富贵又怎会想象不到。
石桌旁，王富贵右手握着酒杯，上下左右，随意翻转，嘴角微微上翘。
十五天，足够印花技术成型。
在印花技术的和五倍纺车的加持下，产品就有了保障，另外还有一点：宣传。
桐关五大茶楼，几十家饭庄，还有乐坊大家的热度宣传，流量绝对不愁。
所有的加在一起，不说击败安大明，但至少可以分庭抗礼！
这也是王富贵信心十足的原因，小婵姑娘的琴音虽说美妙，但每次都打赏五两纹银，再阔绰也要生活，除非另有他意！
想到这里，王富贵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缕笑容，万事俱备，再等两天，酒缸里的酒全部完成最后加工，想必工坊也应该有所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