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房屋里的灯光,众兄弟朝向北面墙壁,在狭窄的客厅里列队站好。
尹兆棠手持一把敬神香,倒转香头,斜斜放在神龛前的香烛上。
在一众兄弟屏息凝神的等待中,烟雾一缕缕飘飘升起,缭绕着神龛内的一身战铠,红脸长髯,威风凛凛的关圣帝君。
平日俯瞰人间,不苟言笑的关圣帝君,似乎在香火的衬托下变得杀气腾腾,眯着的一双丹凤眼,比平时多溢出些戾气。
二爷腰间的配剑都在铮鸣,仔细一听,竟是自己胸膛里怦怦直跳的野心!
无关黑与白,对与错,有人打上门,那就打回去。
这是男儿血气!
尹照棠将香好的一把香火拿起来,三支一组,递给列队站好的蒋豪,庄雄,左手,牛强等共一十二人。
当中还包括庄雄带来的两名小弟,亦算是堂口中的兄弟。
而后,尹照棠越众而出,以堂主身份主祭,双手高举神香,放在头顶,大声喊道:“关圣帝君在上,庚申年丙戌月庚申日,有贼子马交仔舞王,真名周兴德,栽赃陷害,罔顾道义。”
“今敬忠义弟子一十二人,十二底尹照棠。”
“十底庄雄,四九蒋豪,四九林长乐、四九潘志云”一名名兄弟齐齐报上姓名。
“祈求关帝保佑,诛杀贼人,马到功成!”
尹照棠等到众兄弟报上姓名,再念好祝词,带头把香插进铜炉中,高声唱道:“第一把香,仁义香,羊角哀和左伯桃,有仁有义!第二把香,忠义香,不忘刘关张桃园树下结义,汉家兄弟。第三把香,侠义香,梁山泊上一百单八,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仁义在!忠义在!侠义在!”
庄雄,蒋豪,左手一十二人齐声大吼,吼声回荡间小屋,传出窗外,沿街飘远。
等到所有人把香插进铜炉中,缭绕的烟雾终于成型。
【关帝保佑,护国安民。趋吉避凶,逢凶化吉!】
【请选择本次运势】
【壹,智字运:运筹帷幄,决胜江湖,胸藏韬略,施以小计,挑拨‘四大’内乱,吾好借刀杀人!】
【注:本次智字运需以‘匿名捐献两百万港币给儿童福利机构’酬神】
【贰,义字运:奋起千钧棒,平地一声雷,豪气干云天,霹雳惊九龙】
【注:本次义字运需以‘捐助三十名烂仔继续读书’酬神】
【叁,忠字运:龙虎会,风云聚,借钱再借兵,运来天地皆同力。鏖战四大,喋血太子道,金字招牌敬忠义!】
【注:本次忠字运需以‘解救两名警方卧底’酬神】
这次的三支运签都十分给力,明显是遇到的危机越大,运签的效果就越大。
神威之下,一切皆是虚妄。
混江湖,有关二爷撑腰,没有办不到的事。
代价亦是一支比一支高。
首先第一支智字签就堪称恐怖,挑拨四大内乱,借刀杀人,干掉舞王,手上还能不沾血。在很多情况下,智字签是最优解。
如果,尹照棠还是当初在香堂里抽生死签的四九仔,一样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智字签。
但他现在是红棍,被人主动打上门,用算计坑死舞王,兄弟们不会开心。
这里是香江啊,不是讲究做透不说透的省内,做事不讲究婉约的美感。给人打上门就是当着全世界的面打回去,再告诉全世界这个人是我干掉的!
以后别人想再踩你,才会在心里多掂量掂量。否则,外人只会觉得舞王是死在运气差,不懂做事,区区神仙棠不过是运气好。
而且“匿名捐献两百万港币”跟“捐献两百万港币”是两个意思,前者真是默默无闻就捐了,后者,还可以当做花钱买名声。
尹兆棠倒也不在乎两百万,单纯的是没钱,便把目光转向第二支“义字签”。本次三支签运中看起来最犀利的便是它,代价也中等,送烂仔们送去读书。
就当把学费,食杂全包了。一个烂仔每个月顶天五六百块,且手下的烂仔们学出来,还可以回到公司上班。
不用开除会籍,照样是老忠的人。挑选出三十个人数也不算多,一两天的时间可以轻松搞定。最后的忠字签看起来对社会很好,可以直接帮老忠打成金字招牌。
但金子招牌是要人命堆的,社团响招牌,兄弟们拿命拼,值得吗?
在阿公没有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前,老忠的招牌红不红跟他没关系。去哪里救警方卧底更是一个谜,救卧底要付出什么代价,更加不清楚,把握不住的签运,不要选,省的欺神。
选定义字签后,烟雾组成的字幕便散去,兄弟们目光正聚焦在他身上。
庄雄点上支烟,吸了一口,扬声道:“大佬,关二爷也拜完了。要打进太子道,怎么打?说个办法出来。”
尹照棠话语简洁:“比人,比钱,我们是比不过舞王,但比狠,不一定谁是大佬!两手准备,第一,放出消息,阿公又运了一批货进港,埋伏好兵马,看看舞王会不会上钩。”
“第二,查清楚舞王的行踪,找个机会直接扫爆他!”
核心宗旨就是擒贼先擒王,街头晒马打不赢,那就精准消灭带头挑事的人。这种方案在很多情况下都不适用,但偏偏适用打上门的舞王。
要不然,消灭掉一个舞王,四大还再派别的吊人出来打擂台,治标不治本。
庄雄思索着,点点头:“可以!干掉舞王,四大不一定会为他出头。这个疯子,为了找我们麻烦撞死超串,盲蛇暂时没撕破脸,不代表心里不记仇。”
“这种人做事不留余地,迟早被自己逼死。但是假装运货进港?还是算了吧!你没做过这行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有社团一个月运两批货,讲出去鬼都不信!”
尹照棠眯着眼睛道:“那请问师爷,你有乜意见?”
“玩点狠的,把阿公的货仓漏出去,不信马交仔不上门!”庄雄深吸口烟,脸色狰狞,用最平静的语气,讲最狠的话。
尹照棠自然乐意:“好啊,你不怕被阿公弄死就行。”
“挑,我也是堂口的一份子,白纸扇好吧!堂口因为我做的事被人打,我肯定要出来扛的,这点风险算乜?”庄雄出声道。
“现在就等阿宗带家伙来,那些马交仔是玩火器的,光靠拳脚怎么会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