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sir。”
“过来先。”
尹照棠翻过戴着银手的左手,勾起左掌,语气郑重的道:“我讲个秘密给你听。”
“乜秘密,是不是货仓的位置呀。”黎智斌将信将疑,一边掏出盒好彩,一边打量着靠近。
“聪明人之间,别玩花招啦。”
他把一支香烟递到尹照棠嘴里,再掏出火机帮忙点照火。单手撑着审讯桌,右脚鞋尖点地,靠着左脚,立在一旁等着尹照棠开口,态度像是老友间的叙旧。
不能指望几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把货仓位置套出来吧?
尹照棠笑脸盈盈,语气真诚的道:“我这个秘密,只话给懂的人听。”
“九七后,港岛第一任话事人和第一届警队一哥的名单已经内定啦!现在起,你跟着我混,叫你抓谁抓谁,叫你打谁打谁,叫你去跟谁打点关系,就算卖屁股都得去。”
“保你九七之后,做一届一哥,表现到位,栽培你做话事人都OK!”
“天大的机会摆你面前,大家都是聪明人,别错过啦。”
黎智斌开始时听的尚算认真,到第二句便当他在发癫,双手抱胸,笑吟吟的道:“今年要是九零,我还信你两分,吊你老母,说胡话也不翻翻日历。”
“你这么神通广大,混什么社团,回老家去当大官咯!”
尹照棠振声道:“喂,九零年就来不及啦。也不看看你什么叼样,三十几岁还是两颗星,一看就是无钱,无人,无队伍的三无人士,白手起家栽培你很难的呀。”
“如果成功比我传奇。”
黎智斌被戳到痛处,气到发笑,冷声说道:“多谢尹先生看得起,但黑白勾结的一哥,我没本事做。”
“三无督察倒是做的很开心。”
“光仔,给尹先生安排一个豪华单间,人咸湿大王来着,住不惯多人间。”
旺角差馆的住宿环境可没九龙总区好,只一层的羁押室大多都是六人间,情况紧急,安排八九个人都行。
今晚,老忠跟马交仔开战,过会差馆就会挤得满满当当。
安排单人间,其实是怕尹照棠在羁留期间出事,社团杀手在羁留室把人捅爆可不算新闻。
“多谢。”
尹照棠吐了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顺从的跟一名警员离开。
林国光凑到长官跟前:“黎sir,姓尹的利用我们,不如把他放出去,再通知马交仔的人.”
黎智斌板着张脸,严肃问道:“是不是想要尹照棠一走出警署大门,便被马交仔的人做掉?”
“警队做事,是要讲程序的,既然捕回来,就要关满四十八小时。抓了放,放了抓,上司问我做乜嘢,我说在谈恋爱啊!”
把人关够时间,问起来还说是证据不足,下属办案辛苦,上司不会多说。
闹的跟玩一样,丢脸的是他们。
“另外,我们是警察,有些事嘴上说说就得,别乱来。”黎智斌讲罢,便带队员继续出门做事。
今晚,尹照棠脱身了,但老忠和马交仔可在鱼池里。
收网时,能捞多少要捞多少。
“是,长官!”
林国光立正敬礼,内心却不以为然。
谁不知道黎智斌是做卧底出身,在和图差点扎职红棍,曾受过长达一年的内部调查,据说手上有好几条人命。
这种人整天张口闭口都是规矩,无非是为了树立威信。
O记做事向来有O记的风格。
黎智斌走出了办公大楼,脑袋里忽然想起尹照棠的话,不禁莞尔:“他妈的,改名叫神棍棠得了。”
“吹牛都吹的那么真,难怪能做成生意。”
想到自己连画饼都没画过人家,真得跟神仙棠好好学学。
舞王坐在劳斯莱斯车上,叼着雪茄,一路上摇摇晃晃,来到一间位于海德路的工业大厦。
大厦高有七层,外立面铺着绿色瓷砖,但沾着许多黑垢,周边是一整片工业中心,有许多生产橡胶器具的小作坊,和几间制造化肥原料,加工化学产品的工厂。
高炉烟囱矗立在背后,乌烟为天空蒙上一层黑纱,绿化树木上都铺着厚厚一层黑灰,几座大楼没一栋称得上干净整洁。
脖颈上挂着金链子的道友财扒开车门,肩上挂着武器带,抓着一把AK47便跳下车,吸着鼻子走到大厦底下,盯着门牌看了一阵,回过头同大佬喊道:“大佬,是这里!”
“吊你妈,真是夕阳社团来着,把货仓藏在鸟不拉屎的乡下。”舞王抱着一款造型帅气的SA80英制步枪,身后三辆面包车停好,十三个拿着长短枪的枪手跟着落车,拉动着枪栓,大步向大厦里挺进。
阿king表情紧张的藏在一座下民居天台墙边,见到舞王的人马抵达,慌乱的拿起对讲机,摁下通话键道:“来了,来了。”
虽然,舞王是带人走进对面的大厦,但是,他却已嗅到弥漫的火药味,明明只是帮忙打一个下手,却像是要亲自上场一样。
“洞幺收到!”小军带着两名兄弟正猫在大厦楼底的拐角处,身上还穿着那件印有江门第一化肥厂字样的工字背心,说完便将对讲机关掉,插在屁股后的皮带上。
由于舞王找过警队的黑警确认过消息,知道老忠的货有好几次在荃湾码头上岸。警队虽然错过时间,但已经摸清楚大致范围就在青衣公路一带。
因此,当老忠的一个二五仔收了钱爆料以后,舞王没有想太多,直接带着人就打上来了。
一个夕阳社团不可能有太多火力,货仓里顶多三四个马仔,扫爆他们再把货抢走,出一口恶气再讲旺角的生意怎么分。
但是,当他带着一众枪手们来到工业大厦的三楼,却见楼上的拐角处伸出两支五六式的枪口,枪声大作,宛若惊雷:“哒哒哒,哒哒哒!”
只见两名在走廊上开枪的大圈帮杀手,连头都不露,就卡着地形,把枪口伸出口,躲在墙背后疯狂倾泻着火力。动作非常不讲究,却透露着一股彪悍之气,弹壳落在地上,叮叮当当,跟烟头躺在一起。
五六名马交仔的枪手根本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多出好几个窟窿眼,惨叫着倒在地上。
小军一边开枪,一边还叼着烟,双手抓着五六冲,机械式地开完一梭子,再掏出弹匣磕进去,动作轻松如同吃饭喝水。
那结实的臂膀没有夸张的肌肉,但握着枪却是纹丝不动,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