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茶圣……”
李祯卿干咳两声，看向一旁的陆章。
不太能理解陆章的精神状态。
但此时。
周围的上百茶客，都不自觉地围了过来。
他们手中端着茶碗，看着桌子上的李祯卿，各个神色精彩。
陆羽的茶圣代表的是他的功绩，但李祯卿的这个茶圣，却是他的行动。
二者有本质的差别，并不能一概而论。
但，当下大周境内，茶的含金量不断上升，李祯卿能免费派茶，与灾前赈粮无任何区别！
“难不成……是我等此前误会了世子爷？”
“那还有假？蜜雪冰茶前，一日便有千余茶客，若每人喝一碗，花销直超百两，试问整个帝京城，谁家大户能如此慷慨！！”
“就是，我等安然喝着世子爷所派之茶，还诋毁贵人，实在羞愧。”
“那你为何不付钱？”
“关键是世子爷有规定，三日派茶期间，无论十碗八碗都是免费，不收取一钱一文，硬塞都不要！”
昨晚在场之人也纷纷发声，茶楼前的舆论霎时转变，茶客脸上没了当初的欣然，更多是对诋毁世子爷的羞愧。
但还有人即便领了免费茶水，但仍然放在桌上，没有喝上一口。
他们不确定，若是今日喝了免费的茶水，但最后离开的时候，会不会要更多的钱？
李祯卿之所以会成为帝京头号纨绔，就是性格乖戾不定，戏弄别人也是他每日必行科目。
谁也无法确定，他不会借着做好事的名头，去唱这么一出大戏！
所以在等。
等李祯卿露出马脚！
“府尹大人，您怎么看？”
姜东身边，同样微服的府丞洪冼真，侧身询问道。
姜东抿了口手中茶，嘴角微勾，“这个李祯卿确实有趣，此前是何等的纨绔蛮横，但凡有作恶的机会他都不放过，一生都在践行鱼肉百姓四个字。”
“可现如今……不仅免费派茶，还自负盈亏，不仅让帝京百姓享受福泽，更为他正名，为陆章祖上扬名，实在一举多得！”
此行此举，虽然闹得动静极大，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利国利民。
大夏朝人视茶如命，每日都得喝茶，已然成为了一种风尚。
但有风尚，必有攀比。
茶，便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而李祯卿当街借着陆氏之名免费派茶，就相当于将中层及底层的人，笼到了一起，整体对待。
的确是个壮举。
不多时。
李祯卿看着周围，茶客津津乐道，表现更加从容，甚至还有人往这边而来。
气氛已经营造得差不多，该做事了。
随即轻咳两声。
“诸位，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诸位赏脸配合。”
李祯卿话刚说完。
在场数百人霎时冷静，不明所以。
一息沉寂后，方才等待的那些人，当即站了出来。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此子没安什么好心，还什么不情之请，肯定是另有图谋！”
“还好我等没喝……否则接下来翻倍要钱，谁也跑不掉！”
闻言。
周围好多茶客，也心中泛起不确定。
毕竟以前李祯卿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平白无故慷慨给人一些东西玩物，到最后却其反咬一口被偷被抢，以此取乐。
若说李祯卿平白派茶，是有目的，那也有道理。
“洪府丞，你怎么看？”
姜东眼前也闪现不定，扭头看向洪冼真道。
“属下不做评价……”
“哦？为何？”
洪冼真笑了笑，“一个恶贯满盈之人，能在几天时间内，变得如此大度，要说他没有其他不良打算……属下不信！”
姜东闻言，眼前微闪，“那令兄那里……”
“府尹大人猜的不错！”洪冼真负起双手道，“家兄作为当朝第一御史，定会将此事禀明陛下，若陛下介入，镇国公世子李祯卿所作所为，是真是假，有何预谋，都会水落石出！”
姜东没再说话。
大夏御史闻风而奏，更有大夏第一御史洪武真领头，不管李祯卿所做之事是好是坏，估计都逃不脱被彻查一事。
不管彻查的结果与否，李祯卿大举派茶，甚至定价五文，都极大影响了其他茶楼的生意。
若其他茶楼老板同仇敌忾，一同告状，他这个镇国公世子究竟能不能扛得住？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人群中也有几个穿着比较华贵之人相视一笑。
李祯卿并没有注意到，觉得耳边嘈杂，看向一旁焦急的陆章。
“陆章，接下来的事情，你来说吧。”
陆章闻言拱了拱手，随即站在了高一点的地方道。
“诸位听陆某一言。”
话说完，周围逐渐趋于平静，陆章招呼忙碌的茶小二，去里屋搬了一篓裁剪好的纸张出来。
“这是何意啊陆先生，该不会是看我等是空袖而来，是要给我等签下欠条？”
“可先说明白，今日的茶我没喝，绝对不会给钱！”
“就是！说好的免费，就算喝了我也不给！”
“……”
陆章闻言赶忙四下招手，指着篓子里的纸张，看向众人。
“诸位都误会了……”
随即看了眼一旁的李祯卿。
李祯卿点头示意，让其就按照此前计划好的说。
陆章再次回过头来道，“首先，世子爷所承诺的三日免费饮茶，绝对不收一钱一文，大家不要被有心之人带跑了舆论！”
“其次，这些纸张是世子爷吩咐，要分给今日在此喝茶的诸位，用以做……问卷……问卷调查！”
“对，问卷调查！”
陆章唯恐自己说的有些差池，想了很久才确定下来。
话音落地，周围端着茶碗的茶客，各个紧蹙眉头。
“问卷？要调查什么？”
“难不成和那一篓纸有关系？”
“多半就是！”
……
与此同时。
对面不远处的酒楼雅间二层，向下看去，刚好能将底下所发生的看得十分清晰。
武曌仍是昨日的那一身素衣，抿了一口一百文一盏的特制茶，随即看向眼前面色古怪的上官婉儿。
“这就是你所说的……草菅人命？”
上官婉儿羞愧难当，“请……小姐治罪！”
昨日明明看得就是李祯卿强逼那茶倌儿卖茶，而且大有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架势。
陛下知道后大发雷霆，要亲眼看上一看。
可今日再来，一切都变了。
茶倌儿的确是茶圣陆羽之后，可李祯卿怎么会变成造福百姓的“当世茶圣”？
这样一来，那自己……不就与市井嚼舌之人无二？
“无妨，若非是你会错意，这等盛况还真会错过。”
武曌看着下面桌子上的李祯卿，温润一笑，灵动中多了一些清丽。
“婉儿，你说说看，他口中的问卷调查……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