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徽下到一楼,才听见起居室噼里啪的击声,他在打拳。
她摇晃着蚕丝扇,转身朝后山走去。
褚殷放打拳出来时,隐约听见外边有脚步声,匆匆拿汗巾揾几下追出卧室,慢了一步只听见关门声。
他折返过道一体式长椅,没想到摸到个坚硬的物件,拎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唐徽烧纸那天戴过的白纱发夹。
褚殷放拉起卷帘,瞥见帘缝中间,单薄的影子蹲下摸水。
水波流动荡漾起阵阵涟漪。
虽然跟寒光没谈拢,但唐徽的行动并没停过。
每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是学习狂魔,唐徽也不例外。
就连学习都是目标感极强。她的学习侧重两个方面:一个是金融营销,一个是时尚穿搭。
褚殷放大多数都在打发时间,有时会跑山,有时候练肌肉,林奉春还给他弄了个理疗器械,置在起居室供他取用。
意气用事,从当上这个董事长,唐徽就没打算放权给他。
下班的路上,她收到快递取件码,有个快递到驿站了。
唐徽最近没精力网购,也不清楚谁买给她的,拿到手是个顺风特快,档案袋,摸不出具体是什么。
拆开封条,相纸从指缝溜出迸落。
是她和前任异地见面约会的拍立得照片。
吃饭,买奶茶,宿舍楼下的,各种角度都有。
唐徽觉得扯,从裤兜翻出手机,将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打过去。
嘟的一声就接通了。
像是预判到她会这么做。
唐徽一字一句咬着,毫不留情:“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陈旭怀?”
对过哀声叹气:“我们分手后,我一直在耿耿于怀,心情很不好。”
“你是心情不好还是行情不好。”唐徽也是真笑了,分手不是一两天,还玩痴心不改那套儿。
借着是气急败坏的骂声:“唐徽,你都成寡妇了还笑得出来,我要是你,早就吃回头草了!”
“那不会,我通常用除草剂。”
“唐徽,你……”
他责骂的话还没说出口,唐徽丝毫不带犹豫的,挂了。
春姐发来消息,说家里来人了。
唐徽太阳穴突突的,面不改色推门进去。
圆厅里间支起一个牌桌,上面悬着云石吊灯,投到牌桌上的每个人,除了褚殷放。
姓褚的场合。
少不了外姓人。
唐徽眼睫下敛,径自走到暗处里,停了几秒,“来多久了?”
褚殷放徐徐开腔,语气似乎在问今天天气真好般寻常:“你,会不会打牌?”
他这么一说,在场人牌也不打了,一抬,一放,都盯着唐徽看。
意思挺明白的。
坐下来,玩两把,之前恩怨一笔勾销。
唐徽扬眉,顶替了褚殷放,“玩的一般,见谅。”
等大伙牌资全都被她卷进钱袋子里,又开始商量办褚尚修的头七,供香烧纸,请僧道常念超度。
大姑夫为表亲近,扯了个话题:“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咱就说这孩子有出息。”
小姑夫也不遑多让:“你爸在世时,对我们多有照拂,现在他走了,你可要多提携下表弟表妹们。”
褚殷放照扑克牌里抉出两张大小王,皮肉不带半点情绪。
“我就是个小辈,捅破天也养不起吃干饭的。”
这话说出前句的时候,唐徽试图去拽褚殷放的手臂,被他闪开了。
长辈们现在完全被动了,只能不悦地交换下眼神。
正当他起身,旁边有个好嘴说教起来:“唐徽,还在守丧期,你不能不安于室啊,尚修当年还给你交了学费呢。”
有些则看唐徽的笑话,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刚想编两句糊弄糊弄,褚殷放眼刀就一个个甩过去,自诩长辈的也得噤声。
其中褚加律出了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都是为了你好,见不得人压你一头。”
褚殷放眼底霜色更浓,语气相当轻描淡写:“挂个名罢了,真办起来正事,遭人嫌啊。”
褚加律讪讪。
直到褚殷放以一敌十,唐徽紧绷的肌肉才松懈了点,转身吩咐小厨房送果切来。
亲戚们难得凑一桌斗牌,哪怕背地里各有算盘,巴不得对方过不好,可在褚殷放这里,都得和和气气的,陪他演完这出家和万事兴的戏码。
褚殷放出现的时间点,恰当好处,不仅能制衡唐徽这个外戚,还能充当家族企业矛盾的冲调剂。
再论辈分搬弄是非,可真就是分不清大小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