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
赶了一夜秀活未睡的钱家长女大妞,揉了揉眼睛。
她凭着一个人的绣工养活着钱家老小,没日没夜的绣实在是太累了。
忽的,房门被她母亲徐氏猛地推开。
“别绣了,快跟我走。”说着徐氏就抢下了女儿手中的绣活,拉起她夺命一般的往外走。
扑通一声,大妞因为彻夜赶工从未挪动过的身体此时僵硬麻木的不听使唤,被徐氏用力一拉随即就跪摔在了地上。
“还磨蹭什么呢,就快来不及了。”屋外是钱坤暴躁的催促。
“娘,这么急是要拉我去哪儿啊?我手里的活要在后天之内赶完,耽误了咱们可赔不起。”
徐氏此刻还哪里管得了这些,拖拽着她就往外走,完全不顾女儿此刻摔伤的身体。
屋外的钱坤也等不及的进来,见状架起大妞就将她扔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推车。
“爹,娘,我疼……”她哀嚎着,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可是眼前这对父母完全听不见一样的对她不管不顾,一心只想着快点带走她。
夫妻俩推着原本用来养活一家老小的长女,急赶慢赶就来到了侯府。
“侯爷,大小姐我给您带来了。”钱坤一双手抖得不停,生怕褚侯爷反悔。
大小姐?大妞转头错愕的看向父亲。
“爹,谁是大小姐?”
钱坤赶紧对她摆手,“大小姐莫要再称贱民为爹了,褚侯爷和夫人才是大小姐的亲生父母。”
“是啊,当初我与侯爵夫人只因特殊境况下同时生产,才抱错了大小姐回来养,现如今是该各归各位的时候了。”徐氏跟她解释。
大妞惊愕的怔住,还未等她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
“爹,娘,你们可算是来接我了。”只见褚梦云迫不及待的拐着两个包袱就扑进了徐氏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褚侯爷抬眼望向这个自己亲手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如今却口口声声唤作别人爹娘,心里十分难受。
但当看到她跟徐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像,便别过脸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褚侯夫人柳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指着大妞说道:“老爷,快给她取个名字吧。”
褚侯看着还呆跪在地上的大妞,随口说道:“就叫褚曦吧。”
柳氏点头,“来人啊,给大小姐更衣,别误了吉时。”
眼看着自己的爹娘头都不会的带着另外一个姑娘走了,大妞这才有了不是在做梦的真实感。
可她还来不及张嘴说句话的时候,已经被五六个丫头婆子架走了。
就这样容不得她问个原由,一套大红的嫁衣就被穿在了她的身上。
天已经大亮。
褚曦穿着一身红的刺目的嫁衣,独自坐在奄奄一息的镇国公身旁。
眼前的一切对于昨晚还在钱家为了养家活口,而彻夜不眠赶工的她来说,就跟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夫人,咱们是该准备一下了。”镇国公府里仅剩下的唯一小厮带着哭腔说。
褚曦一愣,她看着小厮王木问道:“夫人,我?”她本就没有名字,钱家一直不肯给她取名,就唤作大妞。
是啊,在昨晚以前她还是大妞,可才不过天亮她已经是侯府的大小姐了,名叫褚曦并与镇国公成了婚。
王木自然知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可如今事已至此只能先顾好眼下的事。
“夫人,看样子镇国公就要不行了,咱们得准备一下后事了。”
褚曦听后怔愣了片刻,而后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正大口大口呼着气的镇国公。
只是她明明好像才嫁给他啊,就连堂都没有拜,怎么就要帮他准备后事了呢?
想到这褚曦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滚了下来。
王木见她这副样子也只能叹气,不只是镇国公,外面还停放着一个病重的陪嫁丫头呢。
褚曦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哀叹道:“如今国公府里除了这间偌大的空宅子以外被抄的什么都不剩了,又不许侯府给我嫁妆,现在除了宫里硬塞给的病重陪嫁丫头,我什么都没有,你要我拿什么给他准备后事?”
王木哀叹一声,“皇上不准夫人带嫁妆嫁进来,就是想让您一同陪葬,抄了家却不削爵根本就是想要让平国的百姓看着镇国公如何羞愤而死。”
从大妞到褚曦不过就短短的两个时辰,她逼迫自己必须要冷静的接受现实。
想到这褚曦站起身来,果断道:“眼下唯有这身嫁衣可以拿去当了。”
王木一顿,他握紧了拳头,“可除了这件嫁衣,夫人就再没换洗的衣服了,天又渐凉了。”
褚曦凄凉一笑,“筹银子是给镇国公准备后事,如何再能穿得这一身红呢。”
说完她转身出去换下了嫁衣,不多会就折回来送到了王木的手上。
“你拿去当了,如果可以的话分出点银钱给外面的丫头请个大夫来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