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平阳宫回来,淑妃娘娘赏赐了她许多东西,李氏才知道,这个她素来看不起的罗氏,居然和淑妃还连着亲。只怪她从来就不曾认真了解过罗景宁的身世,不知道罗景宁的娘卫氏,乃是世家庶女。
当天下午,华阳长公主特意叫罗景宁去了春熙院,听了罗景宁叙述她在平阳宫的表现,她难得夸她一句“聪慧”。
李氏看不穿里头的门道,只觉得罗氏得了淑妃的青眼,只怕以后更难驯服了。她特意喊罗景宁去春樱院,想要敲打她一番,顺便让罗景宁表孝心。
淑妃给的金银首饰,绸缎布匹,罗氏怎么能够一人独享呢。
只是,她才匆匆把罗氏喊来,后脚沈越就跟来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说:“若是这些东西没有在景宁身上,只怕淑妃该不高兴了,这是她第一次赐给景宁的东西,总该重视些。”
李氏气得肝疼,可是也不敢明目张胆就要罗氏把东西给她,这样伸手要东西的事情,她若是敢做,那不就落人话柄了吗?
这越国公府,可还是长公主当家呢。
只是,新年里,娘家人惯例又来打秋风了,嫂子到她这里从来都是哭穷的,她虽手头不宽松,可以不能不管娘家的死活啊。而且,若是说她帮不起,这不是丢脸了吗?
为了这事,她日常看到罗景宁,脸色就更难看了。
沈越和罗景宁也曾说过这个问题:“之前我虽知道娘不喜欢你,可是没想到她如此过分。那日进宫,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我也知道,你之所以忍着,不过是因为我。”
“她生我养我,我受气本是应该,你不行。你嫁了我之后,先是守寡,后又因我之故被迫去了扬州,你不欠我娘什么。”
“若是合不来,你无需忍气吞声,她也不缺你服侍。以前她靠着父亲,以后她还是可以靠我,总能让她衣食无忧,其余磋磨人的手段,我不允许。”
沈越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严肃,看着罗景宁的神色也带着怜惜,罗景宁知道,她算是把婆媳矛盾基本解决了。
她不讨厌李氏吗?
她当然讨厌,当初她嫁进来,大家都以为沈越死了,虽然她是自愿的,可是年纪轻轻就守活寡,李氏对她也太过冷漠了。
从那个时候起,罗景宁就知道,李氏这个人,不值得真心相对。
本以为她和沈越最后会和离,她也就不必费心去烦恼婆媳问题。没想到她和沈越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从扬州回京的路上,她就已经想明白了,对于李氏的苛责,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就由着她闹吧。
她不需要告状,只要沈越看到过一次,他就明白,在其中她到底承受了什么。
她本以为,还要更久一点,沈越才能发现李氏对她的欺压,没想到李氏那么蠢,居然在进宫的马车上说话还如此难听。
所以,淑妃的赏赐,根本不需要她出面,沈越就帮她解决了后顾之忧。
若说李氏这个人,人是真的坏,但是她脑子不太好,人又爱面子。爱面子好啊,爱面子她就可以装聋作哑,只要李氏不明白讲出来,她就休想从罗景宁这里得到半点好处。
只是,出乎罗景宁意料的是,李氏居然对杜瑶格外热情,过年期间府里的大小宴席上,李氏对杜瑶嘘寒问暖,体贴周到,真是一个好长辈的形象。
罗景宁有些担心,侧面向杜瑶讲了一些事。杜瑶刚刚经历了张零的事情,对这些正是敏感的时候,她听了之后沉默良久,才说:“多谢表嫂,表舅母疼爱之情,我铭感五内。外祖母托了长公主,我相信长公主一定会替我把关的。”
杜瑶明白过来了,罗景宁就放心了。对于杜瑶来说,现在最怕人算计的,就是婚事。她提个醒,让她别太过相信李氏,也不为过。
新年就在家长里短间,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今日是元宵佳节,按照习俗,长宁街要摆元宵灯会,供京城人游玩戏耍。
到了这天,长宁街上常常人山人海,到处被围得水泄不通。即便是这样,不少人也愿意出门,去欣赏那流光溢彩的夜景,感受着浓烈的节日气氛。
杜瑶和罗景宁都是第一次在京城度过元宵,华阳长公主早就发话了,让沈越带着杜瑶和罗景宁,还有沈睿一起出门。沈睿是沈越的同胞弟弟,翻过年才九岁,平日里都在上学,罗景宁和他接触不多,印象中只知道是一个礼貌恭谨的好孩子。
沈越带着罗景宁在马车边上等着,沈睿和杜瑶都还没有来。
“等会到了街上,我们就去长宁楼,我在三楼包了一个包间,你们在上头可以看到长宁街元宵花灯的全景。”
“若是人不多,我们便下去走走,如果人太多了,就不必去了,以后再去逛,如何?”
罗景宁知道他的顾虑,虽说不能因为赵锐就不出门了,可是这种大节庆的日子,很容易给人作乱的机会。
“不然,就不去了?”
罗景宁心里也害怕,万一赵锐真的选这个时机动手,岂不是危险。虽然她是真的想去感受一下古代元宵佳节的盛世景象,可是小命要紧啊。
只是,只能委屈杜瑶了,她今日也是念叨了许久,就等着上街赏景。
“不必担心,赵锐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虽然他疯癫至极,可是他如今没有多少能力,惹不出太多的事情。只要小心点,不要落单乱跑,他成不了事。”
想想也是,赵锐如今可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之人,便是还有安阳王的余荫,顾着他那条命就行了,谁还敢帮着他在天子脚下作乱,这不是给自己挖个大坑吗?
“行,我们就去长宁阁赏灯,看看热闹一下就行。”
夫妻说着话,打扮得像个年画娃娃一般的沈睿,已经小跑着朝这里而来,这个兴冲冲的样子,和他平时稳重小大人的形象,一点都不符。
他的贴身小厮一直追着他喊:“五爷,您慢点,别摔着了。”
沈睿可不管他,来到跟前,先行礼问安,双眼就亮晶晶看着沈越,高兴地喊:“三哥,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走?”
“不急,等杜家姑娘。你如今年纪不小了,行事不可如此鲁莽,既无急事,本不应奔跑疾驰,难道平日你也是这般走路的?”
沈睿虽然被兄长说教了一顿,可是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三哥说得对,睿儿明白了,以后一定稳重。”
兄弟两人再对答几句,罗景宁才发现,沈睿是沈越的无脑粉丝啊,只要沈越说的,什么都是对的,而且被骂了也笑眯眯的,完全不像平时老学究的模样。
过了不久,杜瑶也到了,他们就上了越国公府的马车,往长宁街而去。接着,有一个黑影,从越国公府的角门,偷偷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