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双意赶到婆婆家时,董鹏正在客厅里来回徘徊走动。
“怎么了?”颜双意走过去,她这才想起昨夜接过董鹏的一个电话,“到底出什么事了?”
男人“咕咚”一声跪下来。
“你又去赌?!你不是跟我保证,妈看病期间你再也不赌了吗?”她唯恐屋里的老人听见,压着嗓子质问。
“我、我浑蛋!但是你得帮我……下周再没有钱他们会弄死我的,双双!”
颜双意的心猛地一沉,声调也跟着降了下来:“你欠了多少?”
“一百万。”
晨光温暖,而穿过这五六十年代的旧楼群,再明亮的光线也只剩下了灰暗。
颜双意跌坐在沙发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直到光从墙壁挪到她脸上,照进她眼里,她才轻飘飘地出声:“没办法了。就算卖房也不可能一周之内成交脱手。”
“没办法?!”男人登时八字眉倒竖,伸手把她一挒,颜双意“咕咚”一声摔在地上,侧脸磕上坑坑洼洼的墙面,“我不管!你就是出去卖,也得给老子把钱还上,这是你欠我的!”
他把她的脸抵在墙上,用力挤着她的脑袋:“给老子筹钱,否则打死你!听清楚没有!”
董鹏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阴暗破旧的楼梯间里,久久散不去。
颜双意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抬眼,病弱得像枯叶一样焦黄萎痩的老人扶着门框站在门边,深深凹陷的眼窝里蓄满了泪,看着她。
老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移到她脸上:“这个畜生!双双,你跟他离婚!”
“妈。”颜双意握着她的手,低声缓慢劝解,“董鹏的事,我自有打算。现在您就安安心心地先把病养好,别的不用操心。”
“都是因为我……”老人痛心地重重跺脚,“是我造的孽啊,双双……我教子无方,害了你一辈子……我该死、该死啊!”
老人撕心裂肺的嚎啕长一声、短一声地撕扯着颜双意的耳膜,她正不知从何安慰,却听老人长长的一声叹息过后,忽然没了声息。
“妈……妈!”
*
“家属,病人什么情况?”
“恶性肿瘤处转移,现在在家姑息治疗。”颜双意跟着轮床一路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刚才她情绪有些激动,一下就晕倒了。”
“这种病人,你们怎么能再刺激她呢!”医生回头,责备地挒了颜双意一眼,“怎么当的儿女!”
颜双意不敢反驳,只能低下头。
“有120急诊患者,让一下!”医生吆喝一句,人群纷纷闪出一条路来。
说是一条路,其实只能勉强推着一张轮床经过而已。颜双意跟在轮床后面,不断地在重新弥合的人群中穿梭碰撞。不知踩到了谁的脚,身子一歪。
所幸被一只手扶住,才没摔倒。
“谢谢!”她语气极诚恳,可一抬头,却有些愣了。
越嘉陵收回手来,低头正看着她。
“越总?”
“你怎么在这?”他一挑眉,“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