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铁门缓缓拉开,铁门和陈旧的轨道摩擦,发出“铿铿”的声音,像一头巨兽的呼吸,血腥而沉重。铁门那头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他蓬乱的额发已经遮住了双眼,满身肥膘随着脚步的挪动颤巍巍地抖。
董鹏走出门口四五米远,才发现面前站着个女人:“双、双双……你怎么来了?”
颜双意木然道:“我替妈来接你。”说完,立刻背转身子。
董鹏拎个包站在她身后,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幸亏你没起诉我,否则我这次肯定要坐牢。”
“董鹏。”颜双意打断了他的话,厌恶地皱着眉把头撇过去,拒绝和他的一切目光接触,“我现在不起诉你不意味着原谅。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妈,等妈走了,婚该离还是要离。”
“离!我不是东西,该离!但是双双,你能不能别起诉?”董鹏弓着身子,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你也没被我打坏哪儿,我不能因为这个就去坐牢呀!”
“没打坏?”颜双意猛然回头与他对视,往日淡然温柔的眸子里此刻都是怒火,“你差点打死我!一个杀人未遂的犯人有什么资格和受害者讨价还价?!”
董鹏听她这么说,手叉着腰,慢慢直起了身子。他两道凌乱的粗眉耷拉着,眼皮却挑了起来,阴鸷的目光幽幽锁定住颜双意的脸:“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告我?好哇……老子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你最后还要送我进去?!”
他鼻息越来越重,眼睛里也爆出了一条条红血丝,和记忆里那夜的样子慢慢重合。颜双意不禁后退两步,却被董鹏鹰爪一样的大手一把揪了回来。
他一手死命拽住她的头发,拉扯她的头皮,一手提着她的领口,把近乎窒息的她拎到了面前:“反正都是坐牢,真不如索性打死你,还算我赚了一条命!”
越嘉陵看着马路对面那对男女。
男的五大三粗,一身横肉,一只石头样硬梆梆的大拳头高高举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到女人身上。
他降下车窗,出了声:“Elaine。”呼唤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递进董鹏和颜双意的耳朵里。
“越总。”董鹏回了神,这才注意到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他放开揪住颜双意的手,浑身也泄了劲,一猫腰望进车窗里,看着男人的侧脸,话音里不由带上了几分谄媚,“您怎么来了?”
“路过。”越嘉陵懒洋洋地歪着头,半闭着眼睛享受冬日里难得温暖的阳光,唯余一缕目光投向了颜双意。
窒息后氧气重新灌入心肺,引发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生理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大衣的前襟。
狼狈却偏生一种脆弱的美。
“上来,我有话问你们。”
她这次倒没拒绝,擦了擦泪,背着包沉默地走到车边去,下意识地拉开副驾驶的门。董鹏跟着她,点头哈腰地跟着坐进车里。
车里的暖气足,烘得颜双意几乎被撕裂的头皮一阵阵地痛,她捂着脑袋,痛楚地皱了皱眉。
越嘉陵顺着她手指抚弄的方向看了两眼,头皮上一片红肿,指尖还挂着几根脱落的发丝。
他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打后视镜里盯住副驾驶上的董鹏,话却是说给她听:“他的事,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