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此处背风,颜双意和叮当正坐在长椅上,就着冰凉的牛奶吃着面包。
园长走在前面,认出了这是刚才同越嘉陵说过话的人。看起来虽然认识,关系却说不上好。他看看眼前这一大一小,又看看走在自己身后的越嘉陵,不免有点尴尬。
倒是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
颜双意垂着头,盯着越嘉陵的脚尖。那双打理得锃亮的鞋子从视线里步步闯入,而后步步走出。
忽而停下,接着,头顶便传来越嘉陵的声音:“一会儿陪我去吃饭。”
“越总,我……”
“我开了车,不能喝酒。”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从她手里捧着的面包和盒装牛奶上一扫而过,“可以算加班,三倍工资。”
这么一说,颜双意好像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叮当由园方送回酒店,她跟着越嘉陵去赴宴。
酒席摆在翔鹤楼里。
园长举杯,看着越嘉陵的目光十分恳切:“越总,这酒是我和各位同事敬您的。”
越嘉陵看他直赔笑,也不说喝,也不说不喝,只是疏淡地点了点头:“冯园长客气。”
都没用越嘉陵多浪费一个眼神,话音一落,颜双意马上接过了冯园长的酒杯,一饮而尽。
“好!颜小姐好酒量!”众人不绝的赞叹声里,颜双意放下酒杯。回头,越嘉陵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他不说话,目光却比酒更辣。
那种半是戏谑半含期待的眼神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只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其中的内涵,第二杯、第三杯酒已经捧到了她眼前来。
颜双意酒量并不大,喝不过六七杯,就觉得脸开始发烫。她怕喝醉了要出丑,赶紧摆摆手示意园长:“冯园长,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您容我缓一缓……”
她的声音本就低婉,尾音更夹杂着一点甜媚,酒精的催化下,就连冯园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只能把举起的酒杯又放下。
“我……我去一下卫生间。”她借故离席。
还没等她拉开门,便见一队打扮得极为清凉的女孩子鱼贯而入。冯园长的调笑声从身后传来:“看了颜小姐,再看这些,那就是些庸脂俗粉了!只是可惜颜小姐……”
男人们目光一交换,都心领神会。
颜双意只最后听见冯园长轻声在越嘉陵身边试探:“越总,您要是不嫌弃,让人陪您喝两杯?”
包间沉重的大门在身后紧紧关上,隔绝了室内的一片嘈杂哄闹。
*
颜双意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在外逗留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那间屋子里去。
一推开门,室内的情景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女孩子们坐在男人腿上的,依在男人怀里的,千姿百态。大约因为多少都喝了些酒,燥热的空气里蒸腾的全是男人女人的香水味,汗液微咸的热气混杂其中,那种奇异的香堵得颜双意胸口一阵阵发闷。
她定了定神。
越嘉陵身边早就没了她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个叫佳佳的女孩子,她正替越嘉陵捧着酒杯。
“越总。”佳佳的声音像丝线一般把人紧紧裹在她那温柔乡里,“您多少赏个光吧?”
越嘉陵不语,只把目光低垂,向那酒杯里望去。
红酒潋滟的波纹里映出他的轮廓,杯壁上映着两道扭曲的人影,一道近些,是佳佳,一道远些,是颜双意。
三个人在杯中的方寸之间相互交错,仿若梦境一样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