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并未拷问出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
南宫葵不卑不亢,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脸色也一如既往的阴沉。
这主要得益于刑狱司的地位,南宫葵身为刑狱司三捕头,就连权倾朝野的兰陵公主都不憷……
毕竟,兰陵公主就算再如何权倾朝野,她的地位也不可能大得过当今女皇陛下。
而刑狱司,便是女皇陛下手中的利剑,也像是女皇的私有物,不容他人染指!
呼!
兰陵公主凤目微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愤怒和“被戏耍”的情绪也被克制。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际,已经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喜怒,语气平淡的问道:
“那你深夜求见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启禀公主,卑职虽未撬开辽国密使之口,让他交代一万辽军的藏身地。但……卑职有了其他的收获!”
“哦?”
兰陵公主神色一动,语气依旧保持着平淡问道:
“什么收获?”
“启禀公主,据卑职预估,那辽国密使再需一两日的时间,便会主动招供!”
兰陵公主一双凤目顿时一亮,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着南宫葵那张阴沉的脸问道:
“何以如此肯定?”
南宫葵还未搭话,她便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哈哈笑了一阵,看着南宫葵说道:
“对你的能力本宫还是信任的,哈哈哈哈,不管你用了什么办法,只要能撬开辽国密使的嘴,让他交代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本宫便亲自启奏陛下,为你请功!”
“你想要什么?”
“……”
南宫葵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心知兰陵公主误会了。
但他并不是一个贪功的人,这事儿也没法贪功,于是他神色如旧的说道:
“公主殿下误会了,卑职断定辽国密使一两日内就会招供,并非是因为卑职之故,而是因为苏祭酒!”
“……”
“苏……祭酒?苏贤!”
兰陵公主一愣,樱桃小嘴微张,似乎还未反应过来。
遥想三日之前,苏贤提出此法的时候,兰陵公主本人也是不看好。
把人关小黑屋,不施加酷刑,甚至还供给食物……这种方法怎么可能让犯人招供呢?实在有违常理。
她之所以同意苏贤“折腾”,主要还是看在苏贤所立下的那两大功劳的份上。
但随后,兰陵公主便忘了此事,即便有人提及,她也只是摇头而已。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啪啪啪的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苏贤的法子竟然起作用了!
南宫葵都主动为苏贤背书,由不得她不相信。
通过此事,也让兰陵公主对苏贤有了新的认知,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一旁,秋兰和冬雪对望一眼,面色也是各异。
“不错!正是因为苏祭酒的‘关禁闭之法’,才让辽国密使发生了改变,卑职正是介于此才做出刚才的断定!”
南宫葵的神色依旧如常,面色阴沉没有一丝表情。
若是其他人,只怕将难以接受苏贤的法子起作用的事实。
因为苏贤此法,可谓直接动摇了南宫葵的根基……
但南宫葵不是一般人,他只热衷于研究如何撬开人犯的嘴,而不是各种酷刑,酷刑只是一种手段罢了。
世人对南宫葵的误会很深……
“你详细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祭酒……苏贤的法子怎么会起作用呢?本宫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是……”
“……”
随着南宫葵的讲解,兰陵公主和两位侍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对于其中的缘由,她们不明白,南宫葵同样也不明白。
听罢讲解后,兰陵公主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大半,笑道: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撬开辽国密使的嘴,本宫的幽州之行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恭喜公主殿下!”秋兰和冬雪道喜。
“嗯。”
兰陵公主嘴角含笑,此刻的心情非常美丽,这是这数日以来的第一次。
她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喝一口银耳莲子羹,但目光落在那只玉碗上面,她秀眉微微一蹙,随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时,始终面无表情的南宫葵作揖道:
“启禀公主,卑职还有一事相禀。”
“说吧。”
“苏祭酒的‘关禁闭之法’,差点毁于一人之手。”
“你说什么?”
兰陵公主面露后怕之色,然后面色一寒,追问道:“是谁?竟差点坏本宫的大事!”
“回禀公主,那人便是公主府上的属官,文学官!”
“是他……”
兰陵公主思忖一番,面色已极为难看,冷声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还记得苏祭酒与文学官之间打的那一个赌吗?”南宫葵问。
“自然记得。”
“问题就出在这里,那文学官买通了刑狱司的一个胥吏,探知到了辽国密使的情况……”
“他自知打赌必败,于是便想出了一个恶毒的计谋。”
“……”
“什么恶毒计谋?”
“他唆使为辽国密使送饭的胥吏,在饭菜中投毒,伪装成辽国密使不堪忍受从而自残而亡的假象。”
南宫葵的声音依旧冷静,俊美而阴柔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但兰陵公主听了此话,却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并骂道:
“贼子安敢!”
若辽国密使果真被他们害死,就相当于断绝了一万辽军藏身地的唯一线索。
那么,返回神都之期,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兰陵公主不能通过幽州一行来证明自己了……反而还会落下一个笑话。
那种结果,是她难以忍受的。
而她府中的属官,文学官,就差点将她推入那种尴尬的境地!
被自己人坑害,就算兰陵公主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也爆发了……
公主盛怒之下,秋兰和冬雪噤若寒蝉,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敢。
但南宫葵可不管这些,他继续禀道:
“这还不止,他们还计划,将辽国密使死在地牢中的罪过,推到苏祭酒的头上,最好是在公主的盛怒之下,将之推出去砍头!”
“……”
听了这话,兰陵公主含威的凤目猛地一瞪,瞳孔都缩了起来,倾国倾城的俏脸此刻变得非常难看。
“好啊!很好!”
兰陵公主已是怒极,“密谋毒害辽国密使还不算,他还打算嫁祸给苏贤?还想利用本宫将苏贤除掉?”
“呵呵,很好!”
“……”
此刻,在兰陵公主心中,对文学官愤怒已极,同时,对苏贤则生出一种同仇敌忾之感。
“来人!”
“在。”
秋兰和冬雪回应。
她俩不仅是兰陵公主的侍女、保镖,同时还是“亲王帐内府”和“亲王亲事府”的典军。
两千余人的亲卫将士,就归属她俩统领。
“速将文学官捉拿,不用回禀,就地斩首。”兰陵公主冷声喝令。
“属下遵命。”
“……”
两位女典军当即转身出门,气质与方才一动也不敢动的时候迥异。
然而,两女还未走出房门,南宫葵忽然平淡的喊道:
“且慢!”
谁啊,竟敢阻拦公主的军令……秋兰傻了。
作死吗……冬雪懵了。
但很快,两人就反应过来,原来是南宫葵……那就没事了。
两女停步,回头看着兰陵公主。
公主则看着南宫葵,微微蹙眉道:
“三捕头还有话要说?”
“公主殿下,卑职以为,文学官密谋辽国密使一案,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这里面应该还有主谋。”
南宫葵终究是刑狱司的捕头,看问题的方式就是不一样。
兰陵公主立即反应过来,道:“倒是本宫欠考虑了,三捕头说的很对,三捕头可曾查到谁是幕后主使?”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中不由浮现出谘议参军事的脸。
南宫葵说道:“还未查到。不过眼下之机,并非处理此案,而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的问题。”
“三捕头有何良策?”
“卑职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
“……”
大约一刻钟后。
南宫葵离开公主寝帐。
他回到大营的西侧,凭着记忆,走向一片帐篷区域,那里是刑狱司胥吏们下榻的地方。
他直接闯进一座帐篷,这里面是通铺,好几个胥吏睡在一起。
南宫葵没有刻意放轻手脚,用手将一个胥吏推醒,其他人并未受到影响。
这位胥吏,正是负责下地牢给辽国密使送饭的那位。
“三……三捕头……”胥吏醒来,惊恐满面。
“你随本座来。”
南宫葵冷漠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帐篷。
……
……
行军大营中发生的这一切,苏贤都不知情。
时间拉回今天上午。
苏贤离营,回到乐寿县县城……现在应该叫做瀛州州城了。
刚一入城,迎面就遇见唐淑静。
她带着林捕头等数十位小捕快,在大街上溜达,趾高气扬。
“唐姑娘!”
苏贤大声喊道。
但唐淑静貌似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但姓唐的女子那么多,并不一定就是喊她,所以未曾回应。
任旧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前面。
“唐二小姐!”
“贤妹!”
苏贤又大喊了两声。
这次唐淑静听清楚了。
她当即驻足,身体转过来时,一张干净白皙尖俏的瓜子脸上,已是一片不满。
她不喜欢苏贤称之为“贤妹”。
苏贤猜测,可能是因为“贤”、“咸”同音的缘故吧……
“苏……世兄……你……你……”
唐淑静一片不满的瓜子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艳羡,一双明眸中似乎都在冒小星星。
苏贤心头敞亮。
唐淑静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他自身帅气的缘故。
而是因为他身上的这套圆领官袍!
苏贤笑着上前。
同时将手伸入衣兜,摸出一颗包裹着油纸的糖果,拿在手中轻轻抛着。
“你的官服下发了?”
唐淑静问,瓜子脸上的艳羡之色未消。
“发了,还挺合身的。”
“切!”
唐淑静傲娇的别过了头去,但下一刻又转回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苏显的七品官袍,眼中放光。
唐淑静的第一大愿望,就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女神捕。
第二大愿望,便是做大官!
当今女皇当国,女子为官者不在少数,唐淑静自认为并不比那些妖艳贱货差,所以她也想弄个大官来当当。
当然,最好是既能做天下第一女神捕,又能当大官,那就完美了。
实际上,有一个地方符合她的要求——
刑狱司。
苏贤嘴角含笑,将那颗糖果递过去,摊在掌心,笑道:
“请你吃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唐淑静好奇之下,雪白的酥手将之拿在手里。
“唐姑娘,你说我帅不帅?”苏贤立即问道,面有期待之色。
“啥?”
“你说我帅不帅?”苏贤不厌其烦。
“……”
这时,周围的捕快们,还有路过的行人们,都听见了苏贤的那句话。
竟然问他人自己帅不帅?
这人……怎么如此自恋?
众人愕然。
唐淑静愣了一下后,瞬间洞悉了苏贤的意图,但她偏偏就不如苏贤的愿,于是笑道:
“你身上这身官袍挺好看的!”
言下之意,衣服好看,但人不咋样。
苏贤面上的期待之色消失,一手伸出,冷硬说道:
“还给我!”
“谁稀罕呢!”
唐淑静冷哼一声,随手将那枚糖果丢还过来。
苏贤伸手去接,但却没有接住,最后是从地上捡起来的。
“哈哈哈哈……”
唐淑静已经哈哈笑着,带着捕快们扬长而去。
苏贤起身,将糖果放回衣兜,看着唐淑静远去的背影,狠狠道:
“小娘皮,你会后悔的!”
“……”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苏贤举步往角楼街的方向走去……坐马车?
怎么可能坐马车呢?
若是坐马车的话,别人岂不就看不见他这一身皮了么?
然而,苏贤刚一抬步,心中忽然一动,步子又收了回来,转了个方向,往州衙的方向走去。
……
好不容易来到衙门,苏贤在后宅的后厅落座后,猛灌了足足三盏茶,这才解渴。
这时,唐矩也穿着一身官袍走进后厅。
苏贤起身,缓缓挺起胸膛。
“苏贤侄你这……怎么累成这样?满头大汗的?”唐矩奇怪的问道。
这是重点?看来世叔老了,眼神不好啊……苏贤讪笑后,摆手道:
“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世叔,午时饭点刚到,小侄恰好路过衙门口,就来看望一下世叔……”
唐矩愣了一下,笑道:
“贤侄来得正好,今天你伯母买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大鱼,着实罕见,贤侄不妨留下来一起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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