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乔听到母亲说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妹妹,妹妹做针线的手停了下来。
夏子乔心中一动,开口道:“谢家嫡子比起二郎差远了,今日居然都不来家中。”
这确实让李氏有些不满。
虽说谢家和夏家这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但谢枢密的妻室周氏几次来家里,明摆着是相看她家二娘。
既然有了这心思,就该尽量多让谢承信登门才对。
贺礼是送了不少,人却不到是为何?那谢承信不愿意?
“还有那王家,”夏子乔道,“母亲干脆别想着他们了,不管是王晏还是王峥都眼高于顶。”
夏子乔将王峥的话说了一遍。
“防咱们跟防什么似的,我们夏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的,何必受他们那个气。”
李氏点点头,觉得这话确实有道理。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之前为王晏说亲的人不少,都没有结果,连太后想要做媒都被王晏拒绝。
人就是这样,总觉得我家不同,旁人碰壁了,若是他们能成,首先就得了旁人的羡慕。
再说,太原王氏一族本就兴旺,能与他们联姻最好不过。
可既然儿子这样说,李氏也只得放弃。
“本来就是试探一番,既然不成也就算了。”
李氏又提及瓷器的买卖:“你们提及的事,之前我也没想到,一会儿就问问葛家人,果然是这个道理,就准备一番。”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那小报的事,还要问问你父亲。”
夏子乔应声:“母亲放心吧,二郎提醒我了,我也不会胡来。”
李氏挥了挥手:“与那谢二郎好好相处,他有这样的眼光,想必谢枢密也待他不错,似嫡子一样养着,不然不能事事让他出面。”
夏子乔点头:“二郎厉害着呢,读书好,又有一身的好武艺,就他那百步穿杨的箭术常人难敌。谢枢密为何喜欢他,就是因为在战场上,二郎救过他父亲的命。”
李氏扬起眉:“还有这样的事?”
夏子乔道:“二郎手臂上有一条极长的疤痕,就是救谢枢密的时候留下的,儿子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去年谢枢密去西北,也是带的二郎。”
为什么不带长子?除了怕战场危险,必须要将长子留在家中之外,而且就是带着长子谢承信也没什么用处。
庶子谢承让却能帮到谢枢密。
嫡庶有别是没错,但在某些事上,强求不来,尤其是带兵打仗,儿子能帮上忙,为何不用?
李氏道:“看来即便将来谢家家业不能传给谢二郎,也会有谢二郎的立足之地。”
夏子乔为谢承让不平:“都救了谢枢密的命,却不将他记在正室身下,给他一个嫡子的身份,谢枢密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李氏沉下脸来:“这也是你能说的?”
夏子乔只得闭嘴,等到下人禀告说夏尚书下衙了,夏子乔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夏二娘子也收拾东西回到自己屋中。
从李氏屋中出来,夏二娘子身边的丫鬟就跟了上来,主仆两个一路进了内室,关上了门,丫鬟将手中一只精巧的盒子递上前。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夏二娘子已然知晓这是谁送来的。
今日除了自家人还有谁来过,一想就都清楚了。
等到丫鬟出去,夏二娘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光洁圆润的北珠,夏二娘子端看了许久很是喜欢。
明明只是个庶子,哪里来的银钱买这东西?
夏二娘子将盒子阖好,明明是为自己兄长来送寿礼的,私底下却有了这种心思,若是她将这颗北珠交给父亲,让父亲带去谢家,谢承让这辈子也就完了。
他拼了性命才换来的局面,全都付诸东流。
夏二娘子有一种将人的性命捏在手心的感觉。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将盒子拿出去,而是藏在了床头的暗格中。
等着吧,别看现在是个庶子,兴许真的有机会能说服家中,替代他嫡兄承继家业呢。
……
谢承让与夏子乔分开并没有径直回到谢府,而是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子。
他一进门,院子里的奴仆立即凑上来。
谢承让饮一杯热茶,思量片刻才道:“你们去趟江南,与布行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些价钱低廉的布帛,要结实耐用的。”
他将瓷器的事告诉夏家,是因为他手中没有瓷器的买卖,再说瓷器太过惹眼,他手里的买卖都是瞒着谢家做的,万一被发现得不偿失。
再说,又不是只能卖瓷器,同样的道理可以用在布帛上,有人在前面斗得你死我活,他刚好闷声发财。
从打听到的消息上来看,大名府谢大娘子不好对付,所以他不会傻到自己出面,他提醒众人小心这女子,就是引着别人去解决这个麻烦。
谢承让写了几封信,让下人带去南边,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一路回到谢府,然后他就在家中遇到了垂头丧气的谢承信。
“大哥,”谢承让低声道,“怎么了?没找到人?”
谢承信摇了摇头:“没有。”
去年秋天,兄弟两个去山中围猎,回来的路上遇到一驾马车被狼群围困,兄弟两个果断出手相救。
谢承信看到了马车中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之美,是谢承信平生未见,可惜为了让女子马车先脱身,两拨人就此走散。
从那之后,谢承信就一直郁郁寡欢,一心想要找到那人。
“说来奇怪的很,怎么人就不见了?我们明明看着马车是往汴京城中去的。”
“月前我确实在寺中见到了她,可是一转眼也……找不到了。”
谢承信就是因为要寻人,这才没有去夏家送寿礼。
“夏家那边如何?”谢承信道,“有没有说什么?”
谢承让摇头:“夏家还说我们的礼单太丰厚,大哥整日跟着父亲处置公务,一两次脱不开身,也是寻常。”
谢承信点头:“是这个道理。”
他其实也犹豫要不要答应这门亲事,若是能找到那女子……
谢承信只得叹气,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