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呈羡手肘支在车窗上，目光紧盯着两人，男人的潭底忽明忽暗，狭仄的空间内陡然进了风，却是寒意潦梢。
任苒摩挲着那枚铜戒指，这是奶奶之前一直戴在手上的。
霍御铭盯看眼她的小脸。“我给你戴上吧。”
“你别开玩笑了。”任苒紧攥住后看他眼，“你走吧。”
“苒苒，你真的想好了？”
“不重要，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任苒看眼手里的戒指，嘴角不由轻勾起，以前的人、以前的感情多好，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她伸手将戒指套在手指上，刚刚好。
霍御铭满眼艰涩，“好看。”
“你快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为什么把头发也剪了？”
任苒在脑后摸了把，故作轻松地笑开。“三千烦恼丝嘛，我想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以前的事，也包括我吗？”
凌呈羡手指在自己腿上敲打，嘴里数着时间，就想看看这两人要难舍难分到什么时候。
任苒冲霍御铭点下头。“是。”
车里的男人手掌一握，真是讽刺，奶奶前脚刚动完手术，任苒的小心思又起来了。
这摆明是霍御铭挑的火，居然拿枚戒指在住院部求爱，任苒这个时候要是反悔，凌呈羡好像拿她也没什么办法。
霍御铭呼吸微窒，往后轻退步，“我走了。”
“好。”
他坐进了车内，黑色的车子很快开出去，任苒拿出手机想要叫车。
她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并没有注意到凌呈羡的车开了过来，等她抬头时，已经看到他推开了车门。
任苒看他面色阴沉，八成是看到了她和霍御铭在一起，她转身就想回住院部，凌呈羡快步追上她，扣住了她的手臂。
“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又要进去？”
“我今晚不回去，要留在医院陪奶奶。”
凌呈羡端详着她的神色，他将她的手抬起来，看到了中指上的戒指。“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这是奶奶刚才给我的。”
“奶奶给的？”凌呈羡溢出声冷笑，“你是不是还想说，是奶奶给了霍御铭，再让他给你戴上的？”
“是，就是这么个意思。”
凌呈羡磨着齿尖，这女人实在可恨，偏偏她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任苒，这可是戒指啊，霍御铭给的，你就能戴吗？”
“我累了，不想跟你吵。”
她真是连跟他吵架都觉得懒，凌呈羡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把它摘了。”
“我都说了，这是奶奶的。”任苒将手指送到男人的眼前，“霍御铭要是想送，会送铜戒指吗？”
“这可说不定，你们两个都是从匣浜村出来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在，也许这又是霍御铭母亲的什么遗物、传家物，到了你手里就成了宝了。”凌呈羡握住任苒的手掌，想要强行将她的戒指摘掉。
任苒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这还是在医院，进进出出都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干嘛呢。
“凌呈羡，你松手，你弄疼我了。”
司机朝外面张望眼。“要不要下去帮忙？”
“帮谁？”司岩收回视线，当没看见。“冲过去帮四少抢东西吗？一会真把这姑奶奶弄疼了，吃不了兜着的可是我们。”
这话太有道理了，惹不得惹不得。
凌呈羡握住任苒的戒指，想要往外拔，“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跟霍御铭在这眉来眼去的，他把戒指给了你，就差给你亲手戴上了。”
“你听不进去就拉倒，我也不是想跟你解释。”
这话等同于在凌呈羡身上拱了把火，什么叫没想跟他解释，是觉得多余吗？
“那好，你既然说是奶奶给你的，那我现在跟你进去，亲口问她老人家一句。”
任苒眼见凌呈羡松开她，正跨着大步往里走，她想也不想地冲过去拉住他的手臂，“不要。”
“为什么？”
她想将他拖回去，可终究不是凌呈羡的对手，“你不能去。”
“你给我一个理由。”
“这还用问吗？”任苒拽不动他，倒把自己累得个气喘吁吁。“奶奶不知道我和你的事。”
“所以呢？她以为你还跟霍御铭在一起，是吗？他就能以孙女婿的身份进病房去探望，而我就连这个住院部都别想进去，是么？”
凌呈羡话语间充满了委屈，这大晚上的，他原本是想自己找进去的，他干巴巴在外面等着，还不是怕任苒知道了不高兴吗？
“奶奶才动完手术，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我不会打扰她很久的，我只是进去见一面就走。”
凌呈羡甩开了任苒径自往里冲，她跑过去拦在他的身前，“不要。”
“凭什么？是因为我见不得人？”
任苒两条手臂举得高高的，彻底拦住了凌呈羡的去路。“奶奶不会想见到你的。”
凌呈羡被这话堵得郁结难消，是，他逼死了她最爱的孙女，还让别的女人凌辱到任苒头上，如今更是用奶奶的命威胁任苒留在他的身边，他十恶不赦。
“那你去告诉奶奶，说你想重新跟我在一起，你恢复了任苒的身份，你现在还是凌家的少奶奶。”
她站在住院部的大厅内，这儿灯光昏暗，只有几个冷冰冰的机器摆着，凌呈羡看到她的脸苍白如纸，她抿紧了唇瓣不答应，这又是为什么？
“任苒，你打算就这样瞒着你家里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们呢？”
凌呈羡高大的身影投落在任苒头顶上方，他深呼出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你想怎么样？跟我偷偷摸摸？”
任苒心里存着自己的心思，可是当着凌呈羡的面，她连半分都不能表露，要不然她就走不掉了。
“也不是偷偷摸摸啦，等奶奶身体好一点再说。”
凌呈羡分不清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只知道方才那一幕彻底刺激到了他，他逼上前步，“我绝口不跟奶奶提我们在一起的事，我今晚就进去探望一下总行吧？”
不，她不是不知道凌呈羡的德行，他到了奶奶面前肯定是要把话都说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