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卫轩都饶有兴趣的喝着酒,他想看看萧离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本来只要一句话,他就能震退这群文人,但他却什么都没做,大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觉悟。
借着酒劲,苏月嗤笑出声:“秦士杰,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士子,可依我看来,你身上哪点体现出了一个生为士子该有的样子?别以为你读过几本书就可以在这里大放厥词,自诩士子,那我来问你,何为士?士子精神又是什么?”
秦士杰:“.....”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你现在让他说,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月冷然,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道:“我来告诉你,所谓士,应慎言而每日精进。士子之所以不同于庸人,在于能精进,能隐忍,能独守其道,能为应当所为之时的大事。若天下太平盛世,则独善其身,独居小城而与众生同乐,且独守陋室。若天下有变,自当奋勇出击,胸怀天下而有所作为,士子之心不灭。届时即便天塌了亦毫无惧色,因为他的肩上扛着芸芸众生。
纵观古今,名人必有士之精神,有大仁、大爱之心;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之精神和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之人格。名人的魅力所在便是如此士之精神,你若想追求名人的风骨,便要知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我朝云国已至万年的分崩离析,东临,西楚,南穆,北海都曾是我朝云国之疆土,如今边境仍旧战事连连,你作为士子,就应该考虑的是如何使国家一统,而不是纠集一干人整天坐在酒楼里吃吃喝喝,谈天说地,说好听点叫附庸风雅,说难听了就是俗不可耐。”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说得好。”
“好个屁,没看到他这是在骂我们呢。”
“他也没说错吧,咱可不就是这样么?”
“你到底站哪边的?你该不会是对方派来的卧底吧?”
“......”
那群文人雅士听完苏月的一番话后,顿时悄悄争论着,直到恼羞成怒的秦士杰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待周围安静下来,又看向苏月:“你懂什么,我们又不是士卒,冲锋陷阵,征战沙场自然轮不到我们,我们作为士子,当然是以考取功名为己任,待有朝一日上了朝堂再一展抱负,实现天下一统。你口中的若天下有变,自当奋勇出击,实乃匹夫之勇,怎能用在我等身上。倒是你一个贱商,居然敢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愚昧至极。”
尹之萍皱眉,他也是商贾出声,这秦士杰一口一个贱商,岂不是把他也给骂了。
“这位公子,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这些商人,那你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哪来的?就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人尹某见多了,这个暂且不说。不如这样吧,既然你那么瞧不起萧公子,不如和他比比,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一旁的王富贵大急,瞪着小眼低声咒骂:“姓尹的,你添什么乱,你这是要把萧离架在火上烤是不是?”
柳扬青可是见识过萧离的文采,于是饶有兴致道:“王老板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苏月哦了一声,问道:“你想怎么比?”
秦士杰大声道:“你话本里不是写了一首七言诗吗,想来你也是一个会作诗之人,不过那首七言诗不怎么样,这样吧,你只要当众再作一首,我替你鉴赏鉴赏,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就以明月为题,然后我也来一首,你替我鉴赏,如何?”
鉴赏诗词她不会,但诗词她会的可就多了,望着秦士杰脸上的得意劲,苏月转身看向窗外的明月,笑了,拿起桌上的酒杯,朝那一轮明月敬了一杯,酝酿了片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静~
闹哄哄的酒楼忽然陷入了安静,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一开始只是想看笑话,或者想看好戏,可是,等到苏月的声音响起,一首水调歌头朗诵完毕后,所有人都还沉寂在这首词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直到苏月打了一个响指,“啪”的一声,所有人恍然回神,看向苏月的眼神有惊讶,有惊艳,但更多的是佩服。
“好!好词,秦士子,请您帮我们鉴赏一下吧!”
“没错,想不到一个商贾居然如此有才华,可惜做了商人,可惜可惜啊。”
“你还别说,我刚才居然有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得好哇。”
“......”
仿佛听不到周围的夸赞声,秦士杰怔住了,他还在回味这首词的意境,一时难以自拔,别看他表面风光,可背地里有谁能体会得到他的郁郁不得志,人生的不得意;他从落冠之年开始赶考,如今已年过三十,几次落榜,人生消沉,才终日留恋花丛与酒肆,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饮酒作乐而麻痹自己。
直到听完苏月作的这首诗词,他能深刻体会得到它的意境广阔,胸怀乐观而旷达,对明月的向往之情,对人间的眷恋之意,以及那浪漫的色彩,潇洒的风格和行云流水一般的语言,就算是现在,都还能给他一种美好的享受。是的,是那种享受一般的感觉。
苏月确实醉了,眼中的人影一成俩,俩成三。
借着这股酒劲,她再度开口。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想不到我酿的女儿红居然这么好喝,再来,喝!”说着一个趔趄,左脚差点被右脚给绊倒。
萧灵秀眼疾手快,一个起身扶住了即将绊倒的苏月。
“灵秀,你怎么成三了?快说,你...你是何方妖孽!”
萧灵秀苦笑:“你喝醉了,快坐下。”
苏月:“我没醉,我还要比试呢,嗯?现在轮到谁了?那个谁,秦士杰呢?他人呢?”
秦士杰傻了,所有人看向苏月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一个喝醉了的人,诗词张口即成,你才是那个妖孽吧?他都忘了鉴赏,更别提作诗了,有了苏月的两首诗词在,他若还敢开口,只会给自己惹笑话,徒增笑柄耳。
苏月还在耍酒疯,指着萧灵秀喊道:“秦士杰,你别跑,你竟敢嘲笑本官,来人呐,拿本官的战袍来,不...把本官的官服拿来。”
官服?什么官服?你还真醉得不轻呐。
就在所有文人士子以为她在说胡话的时候,卫轩将托盘送到她面前,笑道:“萧员外郎,拿好,可千万别弄脏了。”
什么?
还真是官服!看到那暗红色服饰以及代表官府的烙印绣纹,所有士子吓得倒退了一步,目露恐慌,他们刚才还嘲笑的贱商居然是一个员外郎,从五品啊。
所谓民不与官斗,士子在还未出仕那也是民,民嘲官,那是大罪;一群士子顿时吓得身抖如筛子,有人暗骂苏月狡猾。所幸苏月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如果在还未醉之前就拿出身份,那也不至于摆大伙一道。
几个士子眼看局势逆转,便悄悄退出人群溜走,秦士杰更是吓得肝胆俱颤,眼神闪躲个不停,见有人溜走,便也想趁乱退出去。
不料苏月还在说醉话:“姓秦的,你等着,辱骂本官,本官...本官要,要送你去吃牢饭,你等着。”
秦士杰吓得腿软,再也不敢停留,转身推开人群跑得飞快。
其他士子也跟着一哄而散,转眼间,包厢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
“大快人心,萧离,好样的,让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今后还如何嚣张。”
傅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尽是解气的笑容,只是看着苏月的样子,又笑骂道:“这家伙居然被自己酿的酒给醉倒了,是不是男人?梦儿,你快扶他上楼休息吧。”
“为何是我?”
傅歆伸出食指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道:“难道要我扶?萧灵秀还要留下来结账呢。”
萧灵秀会意,将苏月往她这边一送,“快去吧,我会结账,来来来,我们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