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腰微躬着,手中不知何时托着一个精美酒壶,双手往前一送,笑容满面的说道:
“苏仙师留步,这是家父亲手酿的寒江暖,五十年份的。”
以苏行的嗅觉,已经闻到了酒壶壶嘴中飘出的一丝醉人酒香,以及蕴含的淡淡灵气。
确实是好酒!
苏行这一年在这家酒店买酒的次数不少,对这家酒店也不算陌生。
其所说的家父是老店主,也是一位没有灵根的凡人。不过靠着一手酿酒手艺硬是在坊市开下一家店铺,甚至进一步获得了仙宗的居住权。
其所酿的酒,颇为抢手,只不过老店主年事已高,事都已经转交给儿子辈——也就是眼前的中年男人了。
不过苏行只是面色平淡的看着对方,并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意思。
店主脸上笑容不变,在坊市生活多年,修士性格各异,他也接触的不少。
明白苏行不是那种喜欢白占便宜的人,刚好他拿出这壶酒本身也是有所求,于是一招手:
“虎儿,快过来,见过仙师。”
屋内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忙屁颠颠的跑过来,靠着店主的大腿,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怯生生的看了一眼苏行,抬头喊道:
“爹!”
“不是喊爹,喊仙师!”中年店主先将酒壶放到一旁小二手中的托盘上。然后半蹲着一只手托住虎儿的脸,另一只袖子仔细擦了两下,把虎儿脸上快掉下来的青鼻涕擦干净。
“仙师!”虎儿吸了一下鼻涕,靠在中年男人腿上扭了两下,听话的喊出声。
“嘿嘿,苏仙师,我这儿子看着聪明吧,还不到五岁!”中年男人笑容挤出的抬头纹更深了,却显出几分真心。
而后才又双手托起精致的酒壶,脸上多了几分诚色,看着苏行说道:
“小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想让仙师能不能帮忙看看,我这小儿有没有修仙的天赋?”
苏行早听过,这店主不时会让身为修士的客人帮忙看看其儿子的天赋如何。还会附赠美酒一壶,没想到今天轮到了自己。
他想了想,没有出声拒绝。靠近中年男人身边的虎儿,手轻轻抚上对方的头顶。
或许是扶桑灵气天然的亲和力,或许是苏行生的男女通杀,虎儿乖乖的站着,并没有露出不适应的神色。
扶桑灵力涌入虎儿体内,少年人对经体而过的灵气并无反应,感应一阵后。苏行抬起手,走到外面。
中年掌柜一愣,而后明白什么,拍了拍儿子的头,自己拿着酒壶跟着苏行走到外面。
“现在还看不到灵根天赋的迹象。”苏行缓缓说道:“不过孩子还小,以后还说不准。”
中年掌柜脸上笑容一僵,而后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的是了几句,将酒壶托到身前:
“谢苏仙师指点。”
苏行没有多说,收下美酒,刚刚用灵力梳理虎儿身体,这算是他应得的报酬。
其实他明白这店家说不定只是想讨几句好话,过往其他酒客不少也是这么做的。
毕竟练气境神识强大到能感应对方孩子对灵力的反应程度,也不是多少人能做到的。
所以许多酒客只是配合的说几句好话,便能换一壶美酒,何乐而不为。
掌柜也未尝不知,不过有时候也只是讨一个彩头。
当然,这酒也不是白赠的,一般只有消费较多的熟客,中年店家才会送上一壶好酒,顺便才让对方帮忙看看。
不过,这只是针对寻常修士。恰好苏行神识强大,可以做到基础的探查对方天赋。
看了一眼苏行毫不停留的脚步,掌柜没有多想,身为一个凡人,生活在修士的世界,也从来不敢多想。
转身走入屋内,看着不远处还流着鼻涕的虎儿,他忽然意识到。这位仙师专门将自己带到门外,可能是怕虎儿听见这件事。
想起自己每次总让各位修士在眼前评价虎儿天赋如何,这还是第一位有修士带着自己避开孩子的。
不由一愣,向前走两步,托起虎儿的脸,中年掌柜正准备用袖子擦虎儿的鼻涕。
这两天孩子受凉了,问题不大,就是老掉青鼻涕。
然而,虎儿总是不断根的“小青龙”却神奇的再未探出头,而且虎儿大眼睛乌黑发亮的,充满了着一股灵气。
就像......雨后的新芽,充满着勃勃生机。
掌柜有些疑惑,托起虎儿的下巴,看了看,才说道:
“你这小鼻涕咋一下子好了,奇了怪了。算了,你自己去玩吧!”
“不知道,刚刚大哥哥一摸就好了!”虎儿应了一声,如同解放的小兔子,向屋内跑去。
掌柜一愣,而后好像想到什么,忙拉住旁边的小二,说道:
“刚刚那位仙师,你记得长什么样子吗!”
“掌柜的,那仙师生的如同天上的仙人,想忘都忘不了嘞。”小二见掌柜反应有些大,忙应了一句。
“以后这位仙师再来咱们酒店,得上五十年份的好酒。”
“掌柜的,那价格呢?”
“还是按三十年份的来!”
......
远处,苏行一个人悠悠的走在回山的路上。
扶桑灵力深厚绵长,刚刚梳理那孩子所耗费的灵力,这回已然恢复。
不多时,他走上郁离峰。
却并未归去小玄山,而后走上郁离峰最高的一座山峰。
这是一座孤峰,山势教险,石壁嶙峋,并无修士居住在此。
苏行却仿佛轻车熟路般,凭借着强大的体质,在山间飞跃般攀登,不多时已登上山顶。
“严师兄,苏行又来叨扰了。”苏行看向远处的一块大石,轻声说道。
大石头上,却不知何时躺着一个人。修士吞吐灵气,一般天生便体洁,再加上常常清洁,很少有脏秽之人。
但眼前此人却仿佛丝毫不讲形象,青色的衣裳几近发黑,脏兮兮的头发散乱的压在身后,或搭在脸上,盖住眼睛。
整个人就这么躺着石头上,面向北方,头发下的一双眼睛,像是睁着,又像是闭上了正在睡梦中。
对苏行的声音也一丝反应都无,好像没听到一般。
“酒来了,寒江暖,还有一坛五十年份的。”苏行并未在意,自顾自的说道。
唰的一声,这个脏乱的男人从石头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