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焦虑涌上心头,先机已失,难道就要眼看着真龙道果在眼前凝成而不得吗?
孙武禄古井无波的眼神出现一丝狠戾,目光肆无忌惮的从登龙台上每一个人扫去。
感受着那充满恶意的目光,每个人都露出防备的神色。
陆珂跳下登龙台,他这头羊群中的狼再无掩藏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冰冷的目光凝视着每一个人,心中却在摇头,太晚了。包括他,所有人甚至整座葬龙瀑的生机都在涌向龙门上那座道果莲座。
连他们登上六百米后好不容易凝聚的真龙虚影都在缓缓变淡,似乎在成为真龙道果的养料。
到最后,甚至连自身生机也会被吞噬。
若是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或者若是自己能忍住不对江渔龙种露出恶意,或许能找到机会一举吞噬掉那尾金鲤。
但这都是空谈,有陆珂的压力在,这些都不会实现。
难道这次登龙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了吗?
忽然,“哗哗哗”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
台上众人露出各异的神色,大部分惊喜的向下看去。只见半空一道道金色的锁链从虚空中伸出,将轻飘飘旗帜一般的红衣女子锁在空中。
如同一副画一般。
而且这副“凄美红衣女子坠崖图”下,一头白发青年正面色平静的向下坠去。
在众人眼中,“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消失在品江宽广的河流。
“好狡猾的小子!”
想起之前苏行用此道术次数已用尽,逼自己不得不暴露筑基境的实力。
心中阴沉之余,孙武禄嘴角居然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哪怕让他暂时逃脱,只要不落入陆珂手中,对孙武禄来说便是好事。
他不知道的是,当时那确实是苏行最后几次“徙”字诀。然而,化僵后,大量丹药化作的气血支撑,加上强度有所提升的肉体,让他可以驱动、承受更多次数的五刑字。
“不知道这小子还能用几次那道术。”孙武禄暗道,此时,那陆珂身上的金色锁链已经碎裂,正在往下方品江落去。
然而,葬龙瀑上忽然出现异变。
原本整座葬龙瀑向龙门上莲座输送的血机忽然一止,层层叠叠的赤色莲座最上放,忽然抽出一根根金色的血线。
如果猩红花朵的金色花蕊。
这朵金赤莲花上,坐着一枚普通的凡贝。它大嘴张开,两片玉色的贝壳中间是虚幻的天火在燃烧。
空气在其中波动,出现一幕幕幻境。
有真龙翔于九天,有凤凰栖于梧桐。大地崩裂,江河横流,无尽妖兽于莽荒奔走。亦有仙台月阁,浮于云中,仙人穿梭,往来不绝。
莲台上赤色与金色的血丝同时涌入那异象不断的天火之中,在最中间不断似乎有一个小漩涡,无尽血机与能量向其中涌入。
而当金色血丝涌入后,那原本仿佛深渊般的天火中心忽然一顿,对血机的消耗骤减。
瀑布上,原本将近消散的龙灵虚影渐渐稳定下来,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这异象,是那道金鲤,那道金鲤加速了道果的诞生。”贺阳喃喃道。
“不。”洛倩倩亦愣愣的望着这一幕,刚才那股吸力,如深渊无止尽。她甚至感觉将登龙会上所有生命吸成干尸也无法填满,哪怕此时也感觉一阵虚弱涌上心头:
“或许是这道金鲤,才让道果能够诞生!”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若有所思。
苏行拿出的这滴金血,到底是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道果的凝结似乎到了最终时刻。
瀑布上的血机停止输送,只剩那一朵至美至幻的完美金赤莲花。
而莲花也开始渐渐消散,一道道金红血丝抽丝剥茧一般抽出,尽皆涌出凡贝两片扇贝中的天火。
而天火中的异象也愈来愈频繁、模糊,一股洪荒的气息从中弥漫。
“道果......要结成了。”那原本向下坠去的猩红“手绢”停止身形,渐渐向千米高瀑处飘动。
当金色仙莲彻底消散,最后一缕金红血丝也涌入天火。
那蕴含不知多少血机灵力的天火极度压缩、凝实,最后在凡蚌中间,化作一枚白玉珍珠。
这珍珠,只有拇指大小,表面洁白无瑕。但若细看,便能看见一道道神秘异象画面在其上闪过,似乎能从中一窥无上大道奥秘,让人一眼便迷失其中。
“这难道便是......”有人喃喃出声,一道蕴含无比重量的词语响彻所有人心头。
真龙踞!
“我终于跃上龙门了,我果然......才是龙女。”
一道虚幻缥缈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这道声音......来自那酝酿出真龙踞的凡蚌?!
陆珂心中微动,果然无法与那道“真龙踞”形成感应。
实际上,这场登龙会,根本不是真正的跃龙门。
只是以真龙数百年的血机,裹挟品江无数百姓,以及众多人族大气运者的血机及命机,练就一道真龙命机。
有了这道真龙命机,只剩尸身的骊河帝君便可借此复生,重掌品江神位。
一切的根源,都是骊河帝君尸身伏在葬龙瀑上,数百年来被品江冲刷的每一缕血肉。
身怀杜鹃啼的她,几乎等同于骊河帝君一道分身,无论道果由谁凝成,最终都将落到她的身上。
但这场登龙会的最大问题在于,连骊河帝君也无法保证一定能炼出那道真龙命机。
但苏行那道精血,让此事成为了现实。但同时也让陆珂无法再掌控那来自骊河身上的血肉所凝之珠!
只见瀑布顶端,那道贝壳缓缓关闭张开的大嘴,似乎就要将这道真龙踞吞下。
莫非骊河帝君谋划多年的重生,诸多修士精心的谋算,血机及命机的凝聚,便是为一只凡物做嫁衣裳吗?
只见登龙台上,一道死寂冰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我修道百年......”
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那准备吞噬真龙踞的凡蚌动作忽然止住。
同时,登龙台上,一股强大无匹的气息开始弥漫!
众人惊骇望去,只听那道死寂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修道百年,于练气六层再难寸进。半生庸碌,只凭身为族长的大兄情分与多年对家族兢兢业业,换取甲子寿果一枚。”
“又六十年,于练气七层止步。直到真正面临死亡之时,我才发现,死亡之前,有大恐怖。”
孙武禄静静地平视前方,双眼失焦,似乎越过登龙台的阻隔投入那无尽的岁月长河之中:
“讽刺的是,当我真正看见死亡,我才开始真正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