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津之虎?哦,那是太公幼子。”汉子有些不耐。
副都头迅速将按刀的手放下,缓缓拱起,万分景仰道:“哎呀呀!老太公!真是虎父无犬子!小的这跟您道喜了!”面对禁军老前辈,老长官,他半分脾气也没了。何况,人家那两个儿子,嗨,甭说了,一个字,牛!
正说着,徐胜领着几个健卒,匆匆而来,未到太公面前,已经跪倒在地,叩头道:“儿不孝!让老父受惊,请父亲大人责罚!”
徐太公上前扶起,随手抚去他铠甲上的污秽,欣慰道:“你指挥守城,乃是职责所在,岂能因公废私?打的不错,没给我丢脸。”
徐胜有些激动:“若非九弟及时增援,夏津恐已不保。爹,九弟这次可算是立下大功了!知济南府张公点名要见他!”
徐太公沙场宿将,听到这话,也不禁微微吃惊。本朝皇帝登基后,升大郡为府,派遣朝臣任行政长官,兼管军事,称“以某官知某府事”,位高权重。那济南知府张叔夜,乃天子宠信之臣,为何点名要见我家老九?还有,他济南府怎么会派兵援助夏津?
战事结束后,首要任务自然是清点战果,统计伤亡,赏功罚过。此次作战,若论功劳,相信是众望所归,毫无悬念。徐家两兄弟,一个守城得力,一个增援及时,都是大大的功臣。是以,济南知府张叔夜以及本县知县相公,派人赴徐家庄,请来了老太公徐彰。
城外军营,中军大帐,偌大的营帐,仅有主位坐着一位官人,年约六旬,须发花白,但雄姿伟略,顾盼生威。虽然领军,却着文官常服,此时正立在大帐正中,若有所思。听闻外面传来脚步声,遂转身向外。
徐太公,徐胜两父子入得帐中,徐胜军职在身,自是大礼相见。张叔夜含笑受礼,这才伸手虚托,笑道:“不必多礼。”
那徐彰徐太公,因是五品致仕,仅拱手施礼,口称:“见过知府……”
“老哥哥,十余年不见,别来无恙否?”张叔夜上前,一把执住徐太公双手,如好友故旧一般,热情非常。当年徐太公在西北统兵,张知府也在西北任职,两人有过数面之缘,但说交情么,还真淡不上。如今,徐太公已然去职,他却是代天子守牧一方的封疆大吏,如此客气,倒叫徐太公有些不自在了。
干咳两声,徐太公笑道:“知府相公抬爱,下官致仕多年,如今行将就木,等死罢了。”
张知府不论真假,总是一番热忱,听到这话,只得干笑:“老哥哥说哪里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如今,令郎继承父志,投身行伍,早早晚晚,必成大器啊。来来来,坐下说话。”
三人坐定,张叔夜说了些场面话,无非是回忆当年在西北的“战斗情谊”,又称赞徐太公“虎父无犬子”云云。
徐太公却是个急性子,喜怒皆形于色,脸上不耐烦的神情渐渐显露。
“不知老哥哥膝下几子?”张知府话锋一转,问了这么一句。
“一女二子。”徐太公生硬的回道。
“哦?那这位想必就是在大名府军中任职指挥使的长子?”张叔夜看着徐胜问道。
“是。”徐太公当真惜墨如金,就连身旁的徐胜也绷紧了皮,生怕父亲犯了性子。
张叔夜略一颔首,赞道:“将门虎子,前途无量。不知昨夜那位驰援县城的,夏津之虎何在?”自从杨彦在城下嚎那一嗓子“徐家庄之虎,夏津小霸王”后,徐卫的光辉事迹,今天已传得有些变样了。
而徐家老九的形象,也从“纨绔子弟”“泼皮无赖”,摇身一变成为“少有大志”“不拘小节”,甚至“夜读春秋”“文武双全”。
“什么夏津之虎,我那败家子,平日里就胆大妄为,舞刀弄枪,成不了大事。”徐太公听得心里十分受用,嘴上竟还谦虚起来。先前的不耐之色,也一扫而光。
“哎,自古英雄出少年,何必谦虚?”张知府笑了笑,又接道“老哥哥,你这长子受恩荫作了官,幼子想必是要留在身边侍奉养老?”
徐太公还不见反应,徐胜却听得喜上眉梢,无奈一方是上官,一方是老子,哪有他插嘴的份?
“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也只能留在身边,等我百年后,守着家中薄产过日子。”徐太公明显没有听出张知府话中之意,随口答道。
张知府听罢,半晌无言,正想拿话再试,却不料徐太公已经起身告辞。得,我这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算我自讨没趣,别人的儿子,我跟着瞎操什么心?
徐胜一时大急,正当开口,张叔夜已经面无表情的说道:“恕不远送。”硬生生将话吞回,随着父亲拜别知府,出了大帐。
前脚一出,徐胜就抱怨道:“爹,张知府明显是想问问您对于九弟的前程有何打算,言下之意,便是……”
“我还要你教?”徐太公白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前程,是自己搏来的,凭白无故受人恩惠,我可不愿欠这人情。老九他有本事,自己去拼杀,能拼出顶几品乌纱,那是他自己的造化。”
若是往常,徐胜必定不敢与父亲争执,可如今事关胞弟前程,他不得不说。
“爹,老九快到弱冠之年了,您致仕时,已经荫了我,可九弟怎么办?难道您想让他在这穷乡僻壤荒废一生?还是想让他学您一样,当兵吃饷,一刀一枪杀出来?老九从前的确不懂事,可现在的他,已经改头换面,判若两人了!您知道吗?昨天夜里,他凭不到一百乡兵,将侵扰徐家庄的贼兵几乎歼灭殆尽!还想出奇计,驰援县城,夏津之虎的名声,已经传遍全城。就连知府相公都对他刮目相看,爹,这就是个机会啊。您总不会想看着老九就这么过一辈子?”(冲榜中,求推荐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