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文会,各地书院的先生学子也陆陆续续到达了建安郡。
紫阳书院得邹家的资助,用其名下的靖水楼来招待前来的文人。
靖水楼临水而建,取与近水楼台先得月相近之意。
邹家心思昭然若揭。
石家和花家也只能用联姻来抗衡邹家。
七月二十七
紫阳书院
各大书院人员对应坐席,分席而坐。
此次来得队伍分别有:
丹阳郡,南轩书院
临海郡,金鳌书院
新都郡, 南湖书院
吴郡,云深书院
广陵郡,晏溪书院
会稽郡,稽山书院
淮南郡,景贤书院
临川郡,象山书院
带队先生有两人, 学生数目不定,端看对方的书院如何安排。
不过来的人数都不会太少,毕竟这种机会难得。
多数情况都会在十人以上二十人以内,特殊情况下也会有二十多人。
诲安先生先是例行主持“开幕式”。
发言完毕后,交流会正式开始。
提问和解答并不针对任何人,谁都有自己发言和提问的权力。
南轩书院学子申屠子陵起身,半身揖礼,率先提出了问题。
只见他问道,“‘修道说’言‘率性之谓道’属圣人分上事,‘修道之谓教’属贤人分上事?”
景贤书院贾养善起身作揖,接过了申屠子陵的问题,说道,“众人亦率性也,但率性在圣人分上较多。故‘率性之谓道’属圣人事。圣人亦修道也,但修道在贤人分上多, 故“修道之谓教”属贤人事。”
贾养善又说道, “《中庸》一书,大抵皆是说修道的事,故后面凡说君子,说颜渊, 说子路, 皆是能修道的。说小人,说贤、知、愚、不肖、说庶民,皆是不能修道的,其他言舜、文、周公、仲尼,至诚至圣之类,则又圣人之自能修道者也。”
童先生和身旁的孔先生说道,“景贤书院这名学子真是不错。”
身后的石游平见此也起身问上一问,“格致之说,随时格物以致其知,则知是一节之知,非全体知之也,何以到得‘溥博如天,渊泉如渊’地位?”
这问题一出,众人思量。
此时云深书院魏夫良起身说道,“人心是天、渊。心之本体无所不该,原是一个天,只为私欲障碍, 则天之本体失了,心之理无穷尽,原是一个渊,只为私欲窒塞,则渊之本体失了。如今念念致良知,将此障碍窒塞一齐去尽,便是天、渊了。”
这时金鳌书院何岁暮起身指天道,“比如面前见天,是昭昭之天,四外见天,也是昭昭之天。只为许多房子墙壁遮蔽,便不见天之全体,若撤去房子墙壁,总是一个天矣,不可道跟前天是昭昭之天,外面又不是昭昭之天也。于此便见一节之知即全体之知,全体之知即一节之知,总是一个本体。”
象山书院左道济又说道,“我辈致知,只是各随分限所及。今日良知见在如此,只随今日所知,扩充到底,明日良知又有开悟,便从明日所知扩充到底,如此方是精一功夫。与人论学,亦须随人分限所及。”
“如树有这些萌芽,只把这些水去干灌溉,萌芽再长,便又加水。自拱把以至合抱,灌溉之功皆是随其分限所及。若些小萌芽,有一桶水在,尽要倾上,便浸坏他了。”
宋欢坐在傅渊之身后偷偷打了个哈欠。
他们说的这些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有些话就不懂其中意思了,要是有字幕就好了。
傅渊之虽然全神贯注的听着前方论学,但也没落下宋欢。
他背着身,偷偷递过了一张帕子给宋欢。
宋欢立马接过,可不能让大家分心。
她原本想让傅渊之和阿弟认真听,她在一旁做笔记,奈何她能力有限,用炭笔记下来的也只有自己听得懂的一些。
不过,聊胜于无吧?
她始终秉持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但是记笔记这个事不能边听边记,这样很容易把后面的知识点给漏了,衔接不上。
所以还是得先认真听,这样脑中才能把这些话理顺。
场内
一开始都是学生互相交流,直到南湖书院的学子孟叔达,向着各位先生请教知行合一的问题。
景贤书院刘景升先生说道,“此须识圣人立言宗旨。今人学问,只因知行分做两件,故有一念发动,虽是不善,然却未曾行,便不去禁止。‘知行合一’,正要人晓得一念发动处,便即是行了。发动处有不善,就将这不善的念克倒了,须要彻根彻底,不使那一念不善,潜伏在胸中。”
金鳌书院刘商音问,“先生尝谓善恶只是一物,善恶两端,如冰炭相反,如何谓之一物?”
南湖书院胡季皮先生说道,“至善者,心之本体。本体上才过当些子,便是恶了,不是有一个善,却又有一个恶来相对也,故善恶只是一物。”
在场学子听了胡先生的话,就明白了所谓的“善固然是本性,恶也不能不称之为本性”和“善恶皆天理”,“谓之恶者,本非恶,但与本性上过与不及之间耳”。
胡先生就说道,“人但得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便是圣人。”
在场学子初闻此话,觉甚易,后细细思量,又觉此个功夫着实是是难。
比如念头虽然能知道喜欢善意,厌恶恶意,然而不知不觉间又掺杂进去了,刚一夹杂,就不是喜欢善意像喜好美色一样,厌恶恶意像厌恶恶臭一样的心。
如果能实实在在的喜欢善意,这就是没有一念不善。
如果能实实在在的厌恶恶意,这就是没有一念为恶。
与圣人差距甚远啊!
又有一学生向先生请教“有所忿懥”这句话。
南轩书院宋子浚说道,“忿懥几件,人心怎能无得,只是不可“有所”耳。”
愤怒等几种情绪,人心中怎么会没有呢?
只是“不应该”有。
“凡人忿懥,着了一分意思,便怒得过当,非廓然大公之体了。故有所忿懥,便不得其正也。如今于凡忿懥等件,只是个物来顺应,不要着一分意思,便心体廓然大公,得其本体之正了。且如出外见人相斗,其不是的,我心亦怒,然虽怒,却此心廓然,不曾动些子气。如今怒人,亦得如此,方才是正。”
左道济请教道,“先生尝言‘佛是不着相,其实着了相,吾儒着相,其实不着相’,何解?”
宋子浚继续说道,“佛怕父子累,却逃了父子,怕君臣累,却逃了君臣,怕夫妇累,却逃了夫妇。都是为了君臣、父子、夫妇着了相,便须逃避。如吾儒,有个父子,还他以仁爱,有个君臣,还他以信义,有个夫妇,还他以礼节,何曾执着于父子、君臣、夫妻的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