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夫发现宋欢的情况后起身把麻沸散和热酒配制，让宋欢服下，宋欢因为疼痛皱起的眉头因为麻沸散而渐渐平缓，慢慢的她也失去了知觉。
季大夫等药效彻底发作了后，这才再次动手，剖开腿部肌肉，取出箭镞，割除坏死的肉，洗涤腐秽，再用桑皮线缝合。
最后再涂上不知道是什么的膏体，再包扎就好。
季大夫出去的时候，几个轻伤的人已经靠在火旁睡着了。
江巢因为愧疚只是在闭目养神，季大夫一开门他就睁开了眼睛，他上前问道：“季大夫，宋，他怎么样了？”
季大夫说道：“还算及时，只要休养一个月就行。”
江巢蹙眉，一个月，这次毁粮的主力就是宋游，这腿一伤……
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季大夫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直接坐在火边，火光掩映下，神色不明，他语气平淡带着肯定说道：“你们是从本溪过来的吧？”
江巢没说话。
季大夫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回应，自顾自说道：“那条路的方向我大概知道。昨天，一队人马从那个方向进去，你们是刚好碰上了才会损伤这么惨重吧？”
江巢眼神闪了闪。
“外族人的军营从这座山再翻过去一座就到了。”
“但是，以你们现在的样子，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那都只有一个结果。”
江巢说道：“季大夫对这一带熟悉，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季大夫看向江巢，说道：“你想听听我的意思？”
江巢点头。
季大夫哈了口气，搓了搓手，说道：“要我说，你们要么回去请求重新派人过来，要么，原路返回。就你们现在这缺胳膊少腿的，去也是白白送死。”
江巢苦笑，只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侯爷那边今天就会有结果，他们这边不能延误战机，今天必须要把粮食毁了。
江巢看着天色，心里陡然生一股无力。
季大夫听到了江巢呢喃的那句，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身不由己的又何尝只有他们。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开始蒙蒙亮了。
麻沸散过去后，宋欢就醒来了，疼痛让她睡不着，整个人还发热，她刚喝下江巢端过来的褪热药，就见江巢面色犹豫，一副有话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
宋欢知道对方的纠结，把碗递给江巢，直接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江巢道：“辰时初。”
宋欢点头，说道：“还来得及，你帮我把小绿喂些草料，待会儿让它驮着我出发。”
江巢没想到宋欢这么直接，他看着宋欢的小腿说道：“可是你的腿……”
宋欢拍了拍右侧大腿，说道：“这次的时机很重要，若是错过了，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战场上死的那么多人也都白死了。”
宋欢说道后面声音渐渐放轻，她又想起了战场上的一幕幕。
她看了自己的腿，说道：“这个大夫的医术确实了不得，我感觉好了不少。等这次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我就安心在这里养伤了。”
她也不多揽，她完成她认为自己该完成的任务，剩下的就是武安侯他们这些边防军将领的事了。
她既然已经答应来办这件事，这事怎么也得做好。
若是没有做足心理准备，一开始她就不会答应。
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因为一己之私让辽东的百姓再多过几年水生火热的日子，她心里会不安。
宋欢哂笑。
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她求的也不过是自己下半辈子心安而已。
季大夫的视线在江巢和宋欢身上来回切换，最后定格在宋欢身上，他声音毫无起伏说道：“我的医术再好，病人使劲折腾也无大用。”
宋欢笑了，她突然转移话题开口问道：“季大夫，你会制皮门卖的那种强效迷药吗？”
季大夫：“？？！”
江巢：“？”
最后，宋欢满意地揣了迷药出发，季大夫在宋欢准备离开时匆匆跑出来了。
宋欢疑惑问道：“季大夫可还有什么别的事？”
季大夫看着她手上的佛珠，最后还是没忍住想要确认清楚道：“你那佛珠是哪里来的？”
宋欢手附上那串佛珠上，说道：“这是一个叫做玄空的大师送的。”
“你可是认识他？”宋欢问道。
季大夫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他为什么会送给你？”
宋欢回忆起当时玄空说的话，复述出来道：“他说同我有缘。”
宋欢突然想起当初他送给自己的那句话，宋欢见季大夫好像对玄空很熟悉的样子，就问道：“当初大师还送了我两句话：量宽敦重禄丰饶，贤良清秀润心苗。厄孤驿破奸贪辈，别逢重财自散消。季大夫，你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大夫听了后，他仔细打量了宋欢，沉吟不语，但前后也不过两息时间，他摇摇头，“不知，不过，他既然送与你，自当由你自己品悟。”
宋欢捕捉到了对方的异样，她见他像是知道又不想说，她也不勉强，有缘自然就知道了。
季大夫把两瓶膏药拿出来，说道：“今日我就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这两瓶药你留着。”
“你若是一直用它，且听我的能好好卧床休息，四五日能除痛，一月便能康复。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要有这条腿可能会废的心理准备。”
季大夫把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告诉宋欢。
宋欢接过膏药，揣在怀里，她笑道：“多谢季大夫。”
“你是要去找玄空大师吗？”宋欢问道。
季大夫摇头，他神色轻松，在阳光之下有股畅然之感，他道：“不，我只是高兴，不用困宥于此地了。”
“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季大夫看着宋欢说道。
宋欢不明白。
季大夫指了指她手上的佛珠，解释说道：“我欠他一个人情，这个佛珠就是媒介。既然他转交给了你，你就是主人，那这个人情也转移到你身上了，我医治了你，这个人情自然也就还了。”
宋欢转着手腕上的佛珠，没想到，对方是因为这个才救人的。
两顿饭换了一条命，说来，还是自己赚了。
季大夫神情一派轻松，指着东北方向说道：“你们往那儿走，那有条小路可以节省时间，最后，祝你们成功。”
宋欢抱拳拱手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