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傅渊之和宋欢两个人至今没有下落。”
范书翌冷笑:“他们还有一个明摆着的弱点不是?”
……
初五这日,阳光如沐,春风拂面。
宋忆正常上值。
刚踏入院子,他便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
宋忆心有警觉却没有离开,一如以往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办公。
一直在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出现了动静。
许久不曾踏进宋忆此处的于栄突然现身。
他身后还跟着一批兵卒。
宋忆神色平静,从容淡定放下笔,他挺直身板,看向于栄却不发一言。
双方僵持着,最后于栄还是先开口道:“宋大人,有人举报你在修路期间受贿。”
宋忆神色自若,说道:“可有证据?”
于栄默了默让人把嵩头带了上来。
嵩头这个人宋忆有印象,平日里看着是个能力和品行皆不错的衙役。
在宋忆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下,嵩头心有羞愧,压低了头颅。
他知道宋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可,人总有欲望,他是凡人,自当也不例外。
于栄说道:“清点银子那日,嵩头发现装有银子的箱子里有几箱比其他的箱子更重。”
宋忆:“这能说明什么?就凭他一张嘴?”
于栄知道,没有铁证宋忆是不会认的。
他一挥手,手底下就有两个人抬上一个箱子,看着外表像是与平常无异,可真正上手就会发现其中的细微异样。
两人把箱子放在空地上,得了于栄的授意后,他们把箱子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两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咽了咽口水这才开始行动。
他们一一把箱子里的银子拾出来,见到底部的时候,两人同时把腰间的刀拿出来,用刀鞘一起敲打底层。
只见他们敲了不过四五下,一个夹层有了松动,伴随着最后一击,夹层破了一个洞。
两人把箱子倒放晃了晃,一颗颗拇指大的金元宝一个一个的往下蹦了出来。
原来之前没有声音,是因为塞得太满太挤。
于栄指了指地上的金元宝,说道:“宋大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宋忆心里早有准备也不算诧异。
对方能来,说明准备充分。
颜六倒是看着箱子蹙起了眉头。
那日是他跟着一起清点的,这其中的玄妙,他当时怎么没有发现?
于栄对宋忆说道:“通判对知府有监督岗位的职责,宋忆,你好好配合,若真有冤屈,会有还你公道的一日。”
宋忆看向于栄,说道:“之前的事我以为你只是因为无路可走,所以才做出迫不得已的选择。”
“可是,现在呢?是我所想的那样吗?于、栄。”
宋忆眼神幽幽,那未说出的话仿佛是无形的箭矢,一根比一根准确扎入那颗红心。
于栄视线涣散了片刻,随后又聚拢坚定道:“宋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必须配合本官调查。你我曾是同窗,虽有前情但法不容情,一码归一码,以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宋忆嘴角的弧度不曾因为他的话而有变化。
那笔款项一直是放在府衙供修路时取用,因为那天正是于栄到达建安郡的前一天,在他休整好后,宋忆知道了个数目就让人把账移交给了于栄这个新上任的通判。
按规矩,这笔银子不能宋忆拿。
因为这是他让那些人捐的,拿了,这其中就会有些东西扯不清楚。
但是,现在不拿,他依然不能脱身。
这些银子一旦捐了,那就属于朝廷的,官员是不能私自动用的。
嵩头从中发现的不对劲儿,是那些人自作聪明私下在箱子中间做了这个夹层,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宋忆的口袋中。
可他们也没想到宋忆并不亲自过目,而且丝毫不留恋的移交给了于栄。
不过,这募捐的多数都是邹、花两家的人,具体是想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故意而为之就见仁见智了,总之,目的是达成了。
宋忆和只学了一些江湖手艺的颜六,两人要想对抗于栄以及他身后的兵卒是不可能的。
况且,这一反抗就间接坐实了宋忆的罪名,他们接下来只能任由于栄将他们抓起来,下狱关押。
于栄临走之前在牢门外说道:“嫂子和两个侄儿我会好好照顾,一定给他们准备一个环境好一些的牢房。”
于栄一离开,守在他们门口的牢头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颜六皱眉道:“大人,这件事有蹊跷,我当初清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问题。”
宋忆说道:“他们的手段自然不一般,钻研这种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那天你的注意力都放在核对数目上,哪里还有心思关心有没有别的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种空间错位很容易给人产生错觉,所以不能算是颜六的失职。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他防了洗三宴,却没想到这里才是。
宋忆想了想,突然笑了出来。
颜六疑惑看向宋忆,“大人为何笑?”
宋忆说道:“我想我跟牢房还挺有缘的,上次还是在京城的时候。”
或许,这次没出去,也可能会再进大理寺狱。
颜六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讲究缘分的,他说道:“夫人和公子小姐也得关进来,这里面环境差,怕是有苦头吃。”
宋忆沉默。
苦头肯定会吃了。
要是坚持不了,只能让朝圜阁的人出手了。
忆起当初,若不是阿姐一直没有放弃他,他早就成了山野里的孤魂野鬼,哪里还有今天的成就。
两个孩子一出生就在宋家发展的最顶峰,生活得一直不错。
总得开开眼界,生活不总是一成不变的,它时而阳光明媚,时而惊涛骇浪,时而清风徐来,时而水波不兴。
宋忆一想到阿姐就蹙起了眉,也不知道阿姐和姐夫怎么样了。
他这一下狱,朝圜阁肯定回把消息送过去。
要是他们坐不住,暴露了踪迹,可就更麻烦了。
宋忆知道傅渊之建立朝圜阁的野心,所以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未曾懈怠。
可是他们始终同京城的那帮人差一截,这是时间的沉淀,是权力的馈赠,是他们再努力也无法超越时间而超越的地方。
就好比现在。
就算有了朝圜阁,也无法弥补这其中层次不穷的手段。
朝圜阁成长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就算有他们的人渗透,这三年也无法成长到一定的阶层,这是朝圜阁的短处。
若是还给朝圜阁几年时间,或许,他今日也不用出现在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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