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栈道上,诸葛明见仙人负手而立,周身真气缭绕好似云雾。
下一刻,柳如颜也攀住绳子荡了过来。
此时诸葛明和白芷的注意力全在沈晏初身上,没有发现她来到栈道后,从系统空间取出张大夫的遗体。
做完这一切,沈晏初迎面走来,而柳如颜也抬头看向对方。
她脸色凝重,熟料沈晏初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她的面前走过。
“站住——”她问,“你去哪?”
沈晏初顿住步子,侧过眸子淡淡睨她:“你是谁?”
柳如颜险些就绷不住,这才一日不见,魔头的失忆症居然愈发严重???
此时站在沈晏初面前的,是一位披头散发满身狼藉的女子,他随意打量了眼,唔,确实不认识。
“我是你柳爷!”她忽而想到什么,将青丝挽成男子的发髻。
沈晏初终于认出来:“柳如颜?”
柳如颜肃下脸:“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大家都得交代在这里。”
险些被伤的那位,听到突然点名,也适时出来露个脸:“在下诸葛明,多谢兄台出手相救,不知,该如何称呼?”
面对诸葛明热切的眼神,沈晏初只是眸光偏转,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
诸葛明忍不住打哆嗦。
“这位姓沈,无名小辈不足挂齿。”柳如颜替他接过话。
“原来是沈兄,在下诸葛明,而我身边的这位,乃是药仙白芷。”
见白芷也在场,沈晏初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此时白芷与柳如颜站在一处,彼此间默契十足,竟然没来由得让他心生不喜。
突然间落了单的沈晏初,感到莫名烦躁,他默默挪到两人中间,将那姓白的小子挤到一边。
白芷:“……”应该是我眼花。
耳边传来一阵破空之音,沈晏初突然出手,指间射出一枚飞箭,正是先前偷袭的那支。
飞箭迎面撞向夜色笼罩下的暗矢,两支箭于半空中相击,铮铮作响。
沈晏初菱唇轻抿,望向那执弓之人。
与此同时,郭石全在他摄人的威压下再次张弓、拉弦,连发三箭,分上、中、下三路合围。
“不自量力。”沈晏初随即出手,疾风劲扫,隔空拍向对岸。
三支箭矢应声而断,一道强而烈的真气迸射开来,瞬间就将郭石全掀翻在地。
郭石全终于知道怕了,忙不迭地爬起,躲进石巷,唯恐对方再下狠手。
“怎么,还不舍得走?”沈晏初咄咄逼人。
郭石全咬咬牙,冲村民喊道:“咱们走!”
不出片刻功夫,山脚下的村民就落荒而逃,徒留满地狼藉。
此时,柳如颜的识海亦伴随着一道提示音:“成功完成剧情,获得两百积分。”
她看向大家:“趁现在还有天光,先赶到坑口村再说。”
从栈道到村里,约莫百来步脚程,随即出现大片的农田。
穿过田野,便是零星错落的农舍,许是因为夜里,村里十分寂静,偶闻几声犬吠。
柳如颜敲响其中一家农舍,是先前来过的那户老汉。
静候片刻,老汉起身开门,他看到深夜来访的几人时,脸上亦是一惊。
老汉探头探脑地瞅向远方山谷,拿手指了指:“你们是从太平村出来的?”
诸葛明略显局促地挠挠头发:“咱们是逃出来的……”
“快,赶紧进屋。”老汉将诸葛明他们引入农舍,接接着又钻进厨房,忙碌不停地开灶烧水。
待到茶水上桌,他看着诸葛明身旁,用外衫裹着的遗体:“这是?”
触及伤处,诸葛明面色一僵,当即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是仁心堂的张大夫,逃出来时不慎引发了心疾。”柳如颜打破沉静,复又垂下眸子。
老汉坐于桌前,长长叹出一气:“我与张老也算有半辈子的交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进谷,我真是糊涂啊。”
他满脸愧色,紧紧拽着手心:“张老这人是个宅心仁厚的,一生救人无数,怎么就……落得这番田地……”
老人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屋里没人说话,静静看着发色花白的老汉。
老汉转过脸,隐去泪光,抬头抚上额际:“瞧我这记性,你们还未曾用饭吧,我去厨房弄点热菜填填肚子。”
诸葛明也连忙起身:“我来帮您。”
后院,几人围坐一桌,桌上飘着菜香,老汉特地拿出储存不多的鹿肉,合着木耳冬菇入菜,是这冬日难得一见的美味。
几人却端着饭碗,迟迟没有下筷。
诸葛明望着碗中的米饭,想起张大夫生前连口热饭也没吃过。
“都愣着做什么,饿一天了,赶紧吃。”老汉说着,夹了筷鹿肉放在诸葛明的碗里。
随即,又替柳如颜他们也添了块肉。
一顿作罢,柳如颜帮忙收拾碗筷,院子外犬吠不停,她一向警觉,听出这声音中的不同。
“有人来了。”她停下动作,望着门口的方向。
老汉起身往外走:“我出去看看。”
少顷,老汉去而复返,冲柳如颜他们说:“老头子我看过了,据说是从太原府来的,想要进村寻他老爷。”
几人相视一眼,冷不防地,门前再次响起扣门声。
柳如颜也跟了过去,见门口站着两位小厮打扮的男子,手里提着盏灯笼。
“我家老爷前不久来过你们村子,至今未归,不知几位可有见着?”说着,小厮取出一幅画像。
郑大夫?
诸葛明和柳如颜认出此人,正是不久之前,被村民杀害的那名大夫。
老汉眯起眼,细细瞅了一会,恍然道:“老夫见过此人,当时他向我打探黄芝传言的出处,随后就去了太平村。”
终于查到老爷的下落,祈福冲老汉一拜,含笑道:“我家老爷来幽州会友,半途听闻黄芝之事,遂想起家中缠绵病榻的老母,身子一年不如一年。老爷当即辞去友人之约,特来为母求药。”
另一位小厮也接着说道:“希望郑老爷此行能够遂愿,咱就不打扰老人家了,告辞。”
见对方要走,老汉连忙出手相拦:“那村子你们可进不得!”
“此话怎讲?”小厮诧异。
老汉咬了咬牙,索性直言相告:“你们被骗了,村里压根就没有什么黄芝,他们抓住你家老爷,欲图不轨。”
诸葛明也劝阻:“在下诸葛明,是一位大夫,我就是被他们骗过来的,之前被困在山里三天三夜,这不,刚从村里头逃出来。”
祈福脸色变了几变:“你们不曾诓我?”
“绝无半句虚言,那帮村民扮作流匪,囚大夫,劫商银,丧心病狂起来还会宰人!”诸葛明好心解释。
“为什么就你们几个逃出来了,我家老爷呢?”
“他……”诸葛明闪烁其词,更不敢看向这位小厮。
“你快说啊,我家老爷呢!”祈福愤愤道,手中的纸灯笼摇晃不停,火光明灭,显得面容狰狞,“好你个狗东西,把老爷留在那种鬼地方,亏你们还自称是大夫,良心都被狗吃了!”
郑府家的小厮无不唾骂,当即砸了灯笼,冲进屋子,一时间剑拔弩张。
霎时,一道寒芒飞掠而过,只听“铮”的一声,祈福脖子一凉,几缕碎发被利器割断。
他转过脸,手边的门框上,赫然插着一柄薄刃飞刀。
“住手。”
祈福打眼去看,见诸葛明身后站着一位少年。
“你是谁?”祈福开口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柳如颜面目冷然,望向一脸警惕的郑府小厮,“这几位大夫无不都是死里逃生,而你家老爷……”
她垂下眸子:“已被人杀害。”
祈福当场怔住,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你是说,郑老爷没了?”
柳如颜略一颔首。
“怎么就没了……”祈福喃喃说着,脸上有片刻的恍惚,“先前还好好的,只是出门一趟,怎么就没了。”
他徐徐转身:“这若是回去,当如何与老夫人交代。”
另一位小厮初闻噩耗,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待镇定下来后,他对祈福低声说:“主子客死异乡,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护主不周,恐怕会被杖毙。”
“杀人偿命,咱不能白白受死!”祈福一字一顿地说,目光扫过屋内众人,忽然提步往外走。
“你这是要上哪去?”诸葛明见那人面色不善,忙不迭地问。
祈福回眸看了他一眼:“怎么,出了命案,难道不要报官?”
“让他们去吧。”柳如颜深知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接连几桩命案,此事迟早会闹大。”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芷,见此摇了摇头,倏而一叹:“太平村,太平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