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在床上扭动了几下,一身苍老的皮肉和半白的发丝乱颤,“呜呜……呜呜呜!”
宿辰上前一步,伸手将他嘴里的布料拽了出来。
定睛一看,是个粉色的肚兜,宿辰顿时嫌恶地甩了出去,鹤宜卫那帮人还是这么低级趣味!
王安顾不上这些,嘴巴一重获自由便惊恐大喊,“你们是什么人!”
月光下,来人的脸庞线条如刀刻般凌厉,眼神如无底深渊让人望而生寒。
他薄唇轻启,“躲藏了这么多年,连自己的本名都抛弃了,你在躲谁,你自己不清楚吗?”
王安面色青白,嘴唇颤抖半晌,道,“你是……明宣侯府祁家的人……”
“不错。”祁鹤安答他,“想必你知道落到本侯手中的下场。”
“本侯问你,当年给我父亲下慢性毒素的,是不是你。”
如祁鹤安所说,王安落到他手里,便知道自己的下场。
他没有试图狡辩,何必呢,现在招也是招,受尽酷刑招也是招。
“……是我。”
“为什么?”
“为了银子……”
祁鹤安逼问的节奏一声快过一声,“谁给你的银子?”
王安压力到了顶点,他双眸一闭,“是……”
那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祁鹤安也仿佛听到了,是肃王吗?是他吗?
“是皇帝!”
一瞬窒息后,祁鹤安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王安急切道,“不,不是现在的皇帝,是先帝,宣德帝!是他以黄金千两买我下毒毒害老侯爷!”
祁鹤安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你在撒谎,谁教你这样说的?”
王安浑身一颤,但他眼神却忽然镇定下来,“我的妻儿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就在隔壁,被迷香迷晕了过去,若你配合,本侯不会伤害他们,若你不配合,那本侯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说真话,或者证明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否则,明日这里便会‘失火’,主人家无一幸免。”
祁鹤安声音暗沉,仿佛地狱恶鬼的低语,无情地替王安一家写好了结局。
王安丝毫不怀疑,眼前的人真有这样做的能力。
他沉吟片刻,咬牙道,“我知道落到你手里必然活不成了,我只求你放过我妻儿。”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我有证据!”
祁鹤安凝视他,“在哪儿?”
“在暗格里,你先给我松绑。”
“你放心,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就算想做什么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王安还在啰嗦地解释着,生怕祁鹤安不肯信他。
“给他松绑。”
整个谢宅已经被鹤宜卫控制了,就算这王安有三头六臂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祁鹤安并不担心这个。
足有两指粗的麻绳被解开,王安浑身一软,瘫软在了床上。
他年纪大了,被这样绑这么久,几乎去了半条命。
宿辰对他可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粗鲁地将他拽了下来,“暗室在哪儿,赶紧拿出来。”
王安踉跄几步,也不敢埋怨,哆哆嗦嗦地朝着屋子另一侧走去。
这似乎是昏迷的那个小妾的屋子,经过红木梳妆台时,王安从上面拿了一支朱钗。
然后他蹲在墙角,藉由昏暗的灯光在地上摩挲着。
片刻后,用朱钗插入木质地砖的缝隙中,活动几下后将那块木地砖撬了起来。
平平无奇的地面下方,竟然有个一尺见方的空格。
不同于如今藏匿物件流行的暗门与墙上暗阁,很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在地上。
若不是王安自己上手,恐怕祁鹤安还真想不到会在这里。
王安弯腰俯身,将半个手臂都伸进去摸索着,不多时,从里面拿出了个木盒。
木盒陈旧,材质也普通,上面的花纹已经磨损到看不清,一看便只是有年头的物件。
王安喘着气起身,将木盒递给了祁鹤安。
宿辰伸手截过,打开木盒一看,里面只放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王安的名字。
他看了王安一眼,王安连忙道,“我说的证据就是这封信!”
宿辰翻了翻信封,没发现什么古怪之处,便将信递给祁鹤安。
里面的信纸早已泛黄,祁鹤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信纸展开:
替孤办一件事,明宣侯祁望山此人迂腐不堪,既不能为孤所用,便是敌非友,你替孤除去他,做得干净些,事成后赏黄金千两。
短短两行字,似乎便是他父亲被害的真相。
祁鹤安捏着信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你不老实,王安。”
“如果真是他,他为什么要用如此容易留下把柄的方法,写信给你?”
唰——的一声,宿辰的刀骤然出鞘,架在了王安的脖子上。
刺骨的寒意透过剑刃渗入骨缝,王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没说谎!当年北境军治下极严,随军时常年见不到外人,这封信是假作家书送到我手中的,起先是他手下人写的信,我因为害怕便置之不理,然后他便亲自写了这封信。”
“当时随信寄来的还有我妻儿的贴身之物,他用我在故乡的妻儿威胁,我无法,只能应下,留下这封信也是担心他用完我后会杀人灭口,侯爷若不信,可以找人查证这是否是先帝的笔迹。”
似乎想起先帝已死,他的墨宝旁人怕是甚少有机会看见。
于是怕祁鹤安不信,他连忙又道:
“后来下毒期间,他手下与我通信,曾提起过先帝与萧丞相的女儿时常通信好事将近,势力大增,以此来警告我老实听命,萧丞相府或许会有先帝是亲笔书信存在!”
祁鹤安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神色莫测,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王安在这目光下,只觉得像是被一头吃人的猛兽盯上。
不由额间冷汗直流,浑身上下寒毛倒竖。
直到他几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要昏厥过去,才听祁鹤安冷漠的开口。
“本侯会去查证,在此之前,你与你妻儿便待在这里,若有异动,本侯保证你们会死无全尸,你若老实,本侯会给你个全尸,放你妻儿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