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染在纸人眼眶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睛,随着屠金的动作,那双红豆般的双眼也动了动,直勾勾地望向了我。
纸人点睛后,纸人便会“活过来”。
这也便是为何纸扎匠一代必须要遵守的规矩——做出来的纸人是万万不能用红墨水点睛的,一旦用了红墨水、甚至是人血,纸人都会复活,变成害人的杀器。
只见那只点过红眼睛的纸人脖子扭了几下,纸张摩擦之间发出嘎嚓嘎嚓的声音,挪动着巴掌大的身体朝我走了过来。
当它走到我面前时,却忽然爬到了我肩膀上,顺势钻到了我上衣的口袋里。
见过东厢房里的那些纸人,我对这些会动的纸人已经没有多少恐惧感,但看着这一幕时,还是不免得有些傻眼了。
我也不敢去碰这纸人,它可不像厢房里的那些小孩子纸人那样有自己的意识,说不定会像柳阿婆手里的纸人一样会对人发起攻击的。
“屠叔,这纸人是怎么回事?”我有些茫然地望着屠金。
屠金对上我的困惑不解的目光,也只是哈哈大笑,“傻小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能够作为护身符的纸人。身上有你的气息,情急之下能保你一命。”
“这《纸扎术法》你也算是入门了,但掌握的还是不够,光会画纸人八字可不够,还得再琢磨琢磨才行。”
“等你什么时候能折出成型的纸人了,懂得用纸阵,那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了风水门了。”
听见屠金这话,我便是一愣。
纸扎人我知道,可纸阵又是什么东西?莫非扎纸这行也像风水门一样,有自己的五行阵法不成?
“纸阵又是什么东西?”我忙问。
屠金神秘一笑,哼哼笑道,“纸阵这玩意可是厉害得很,风水门内也就只有雷老哥与老柳用过。不过现在的你还不够格学这些东西,先学会怎么扎纸人再说吧。”
“等时机到了,老柳自然会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你,毕竟你可是雷老哥的孙子,天罡杆往后的主人。”
话音刚落,屠金就一招手,开始赶人了,“拿着这些黄纸回去,这两天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扎纸,就照我教给你的办法去折,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闻言,我只得应下声来,将那些黄纸都搬回了屋子里。
干完该干的活儿,我才揣着纸扎的书跑到前边去看店,打算趁着摸鱼的时间多看会儿书。
等到下午,我才不然想起,自从昨晚上罗琛离开后,就再也没看见他回来了。
这人不是和赵潜关系很好么?
赵潜成了那样,还带着他来棺材铺找人帮忙,现在治好了赵潜,罗琛人影倒是不见了。
不过这两人算是桑生的仇人,可不是好人,我也懒得管他们。这俩人走了才好,毕竟有前科,省得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将我与桑生一起拖下水。
入秋后,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也只是来取预订好的棺材的。一天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临近傍晚时,就在我正想关门回后院时,店里却来了一位眼熟的客人。
是那个之前便来过店里找柳阿婆谈生意的白衣少年。
比起第一次过来时,少年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少年先是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才笑吟吟地看向我,礼貌地问:“请问柳老板在不在?我有事要找她。”
我头也不抬道:“柳老板很忙,这几天都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替你转告她。”
少年喔了一声,才笑眯眯道:“柳老板上回帮了我大忙,我这次是带了东西过来,特意感谢柳老板的大恩的!”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出了店门,就在我正疑虑他想做什么时,两名黑衣男人就跟在少年的身后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两个黑箱子。
那两个黑衣男人将箱子放在桌上,一开箱子,我就被满箱子的红色大钞给晃晕了眼。
我嘞个乖乖,这两个箱子里,可装满了钱。
看起来怎么也得四五十叠了,这可比之前上门请柳阿婆抬棺的报酬要多了去了。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富啊。
我心里暗暗嘀咕着,望向少年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这位客人,你方便留下名字么?等柳老板回来后,我再转告给她。”
少年哈哈一笑,“你只要说我是胥家来的小儿子便够了,柳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了,我叫胥骅。”
胥家?
我心里犯了嘀咕,应当是本地来请柳老板办事的大家族吧?看胥骅给的这不小的报酬,就猜得出来对方的家族背景应当不小。
“好,胥先生,我会如实转告柳老板的。”我朝他点了点头。
就在胥骅与那两个黑衣男人正欲离开时,胥骅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对身边的黑衣人低声耳语一阵,那两人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店门,留下胥骅一人。
我感觉有些奇怪,“胥先生,还有事么?”
胥骅笑了笑,“说来也是抱歉,之前柳老板为了我们胥家的事似乎受了伤,我们胥家最近才抽出空来,特意让我带些礼物上门代以慰问一下柳老板。”
“不过既然柳老板不在,那这些东西就得麻烦兄弟你代为转交了。”
说到这里,胥骅语气一变,又笑着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小兄弟,你应该就是柳老板唯一的徒弟吧?”
胥骅的前半段话,几乎让我惊呆了。
原来柳阿婆的伤不是在阴街时造成的,可像柳阿婆这么厉害的人,什么东西才能伤到她呢?
没等我想明白,听到胥骅的最后一句话,我忙摆手推辞,“胥先生,可别这么说,我就是给柳老板打工的而已,哪是什么徒弟?”
胥骅却是一笑,“小兄弟,你客气什么?以柳老板在白街的身份,你才刚在店铺里住下来,道上有名有姓的大家族都知道你的存在了。”
“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可认识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