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滁往旁边走了几步,苏辛夷跟了过去,瞧着五哥神色有些怪异,她看着他没说话。
苏滁叹口气,看着六妹妹低声说道:“我们让人跟着尤香薷与襄王殿下,发现尤香薷想要去陛下歇息的大帐外,便想法子阻止她。”
苏辛夷点头,他们之前就是这么计划的,不管尤香薷祸害谁,最好不能进宫,不能与陛下有任何的关系。
虽然太子殿下瞧着并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但是谁的心里能不在乎一个与生母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这女子还是他的表妹,却爬上了自己亲爹的床。
换个位置想一想,这要是换成她,她肯定提枪杀上门,把他们一家人都给挑翻了。
这不只是膈应人,而是武安侯府与尤家人坏,他们的良心从根子上就坏掉了,但凡有点人性都做不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后来呢?”苏辛夷知道事情肯定是出了意外。
苏滁木着脸,“我们打算找个人过去给她指个路,哪知道襄王身边有个侍卫出现了,给她指了路。”
嗯?
襄王身边的侍卫?
指路?
指去了襄王的大帐?
这是什么发展?
苏滁瞧着六妹妹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神色,终于松了口气,真不是他见识少,他是真的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兄妹来默默无声四目相对。
苏辛夷梗了一下,然后道:“襄王的侍卫把尤香薷引起了襄王的大帐,你确定那是襄王的侍卫?”
苏滁犹豫一下,“是不是不好说,但是身上确实有襄王府的徽记。”
苏辛夷皱眉。
苏滁又道:“当时天色有点黑,看得不是很分明。”
苏辛夷看着五哥,“那侍卫呢?”
“我让人暗中跟着,现在还没消息传回来。”苏滁轻声说道。
苏辛夷点头,“把人看住了,我觉得应该不是襄王的人,襄王可不蠢,而且能在他身边做护卫的,肯定是经过。李家与李贵妃再三挑选不可能轻易背叛,这里头肯定还有咱们不知道的玄机。”
“三哥也是这么说的,三哥让我过来先跟你说一声,让你心中有底,后续我们有了线索再告诉你。”苏滁忙说道。
苏辛夷叫住想要离开的五哥,眼睛转了转,“五哥,你让人把消息递到李贵妃身边的人那里,让李贵妃知道,是襄王身边的人把襄王给卖了。”
“为何?要是这样地做的话,岂不是打草惊蛇?”苏滁不太明白。
苏辛夷笑了一声,“五哥,眼下这种局势越混乱越好,越混乱才不会有人再把尤香薷跟陛下扯到一块,只要把尤香薷跟襄王狠狠地捆在一起,陛下的清名,殿下的清名才能保住。”
至于其他的利益,该舍弃的时候就要舍弃,在苏辛夷眼里没有什么比太子的名誉更重要的。
苏滁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觉得六妹妹想的也对,太子殿下的名声确实比什么都重要,“我这就去跟三哥说。”
苏滁急匆匆地走了,苏辛夷定定神,这才抬脚进了自己的大帐。
朱蝉衣瞧着人进来就站起身,苏辛夷忙走过去,笑着说道:“让你久等了。”
“没多大功夫。”朱蝉衣瞧着苏辛夷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后才又开口,“我有件事情急着跟你说。”
苏辛夷笑道:“什么事情?”
朱蝉衣身子往前倾了倾,低声说道:“安定侯夫人忽然找上我娘,跟我娘说润仪郡主手里有一种药,跟今晚襄王那边遇到的差不多。”
嗯?
苏辛夷惊呆了,“什么?”
晏琼思?
瞧着苏辛夷惊愕的样子,朱蝉衣果然没想错,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忙道:“我娘平素跟安定侯夫人也没交情,实在是不知道她为何找上我娘,后来才明白,安定侯夫人是想要对太子妃投诚。”
苏辛夷:……
这一晚上过得可真是跌宕起伏,安定侯夫人就是许玉容的亲娘啊。
许玉容的亲娘出卖晏琼思……想到这里,苏辛夷忽然之间脑子里有根线串了起来,她看着朱蝉衣问道:“晏琼思哪里来的药?安定侯夫人可说了?”
朱蝉衣神色很是诡异地点点头,“据安定侯夫人说,润仪郡主手中的药是从许玉容那边拿到了。”
苏辛夷心思转得飞快,早就知道许玉容,晏琼思还有伏云凑在了一起,但是没想到今晚的事情还有她们的大手笔,而且还把刀戳到了襄王身上,伏云不是襄王的爱妾吗?
这件事情伏云知不知道?
许玉容将药给了晏琼思,那么许玉容的目标也是襄王?
苏辛夷觉得应该不是,许玉容跟襄王无冤无仇为何算计他?
她觉得有可能许玉容的目标是自己,或者是太子殿下,当初裴念薇想要进东宫而不得其门入,许玉容若是为了恶心自己,故意设计让尤香薷进门……
那的确是能成功恶心到她。
但是显然事情的走向已经完全脱出掌控,是谁也没想到的,最后倒了霉的居然是襄王。
这就诡异中透着爽。
苏辛夷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是就目前知道的线索来看,也只能这么猜测。
最重要的是晏琼思那里出了差错,还是说晏琼思故意这样做的?
但是,晏琼思为何算计襄王?
这又令人想不通。
总之,这件事情扑朔迷离的让苏辛夷脑子也要炸了。
苏辛夷先放下心中的奔腾的思绪,看着朱蝉衣道:“蝉衣,你回去跟你母亲说,一定要安抚好安定侯夫人,千万让安定侯夫人不要在许玉容那边露馅,若是安定侯夫人还能拿到许玉容那边的消息,我一定会在殿下面前为她表功。”
安定侯夫人巴巴地找上与自己交好的朱家传信,不就是想要安定侯府咸鱼翻身吗?
只要安定侯夫人有所求,苏辛夷就能想办法让这条线站起来。
朱蝉衣忙点点头,“行,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
苏辛夷起身送她,“今晚你可是帮了我大忙,等回头我找个机会亲自谢过夫人。”
朱蝉衣忙摆摆手,“不过是传句话,太子妃太过客气了。”
苏辛夷心想朱夫人为何冒着风险给她传话?肯定是郑国公的态度偏向太子,朱家愿意站在太子这条船上,不然的话安定侯夫人也不会找上朱夫人传话。
朱家是冒着风险的,这份情苏辛夷的记下。
“这可不是传句话的事情,你跟夫人说,她的心意我记在心里,殿下也会记得。”
朱蝉衣笑着点头,“行,我知道了。”
苏辛夷就喜欢她这份爽快,把人送出去后,长长的松口气。
今晚倒大霉的是襄王,那肯定襄王不能自已害自己,那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苏辛夷实在是不知道上辈子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这么多皇亲贵族都算计进去。
看来还是得找商君衍询问一二,指不定他能有点消息。
不知道自己上回把他骂了一顿,这人能不能捡起点良心,他那身本事,要是就此沉沦太可惜了。
而且,现在幕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这种上辈子比她知道的朝事多得多的人才,怎么能让他去别人的船上,就算是他不打算投靠别人,也不能让他就此埋没。
苏辛夷这么一想就有点扼腕,上次还是骂得太轻了。
苏辛夷心中焦虑,心神不定地在大帐内转圈,转了不知道多少圈,把自己都要转蒙了,索性坐下来拿出纸笔开始把自己知道的线索都列出来。
纸上一个个人名列出来,苏辛夷在安定侯夫人几个字上画个圈,名字之下写着许玉容三个字。
许玉容的旁边写着晏琼思与伏云的名字,其中晏琼思的名字上画了圈,因为今晚药经晏琼思的手,但是被害人却是襄王,这走向有点奇怪,晏琼思待查。
伏云……苏辛夷看着她的名字迟疑半晌,这人的底细经过几次查证都没问题,这就更奇怪了,一个来历没有任何疑问的人,自幼长大也没什么太过出彩的人,但是救了襄王,还能随着襄王进京,进了襄王府还敢跟李贵妃硬扛,这可不是一个渔家女能有的胆子与魄力。
苏辛夷胆子这么大,那是因为她死过一回,她有了经验啊。
伏云呢?
难道伏云也是重来一回的人?
苏辛夷想到这里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的话,她现在不会在庄子上。
伏云这个人再度被苏辛夷打上一个重重的符号,还要再查。这次不仅要查伏云,还要把伏云爹娘上下三代都要查一遍。
伏云查不出异常,从她身边的人查起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夜色沉静,之前的闹剧过后,外面已经没有任何的声响,但是太子还未回来。
苏辛夷思来想去,就让展桥去把杨津请来。
杨津来得很快,进来就行礼,“属下见过太子妃。”
“杨大人免礼,我有件事情请你给殿下带个口信。”苏辛夷起身看着杨津说道。
杨津忙道:“太子妃请说。”
苏辛夷就道:“我得到消息今晚的事情还有另外的隐秘……”
苏辛夷就把事情一说,杨津惊愕地看着太子妃。
“杨大人,怎么了?”苏辛夷看着他问道。
杨津定定神,这才开口,“尤香薷指认给她指路的人有古怪,但是现在却找不到那个侍卫。”
没想到太子妃这边居然有消息,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苏辛夷一听殿下那边的进度还挺快,就立刻说道:“杨大人要查这个人,让人去找我三哥,我三哥一直让人盯着。”
杨津立刻让手下人去传话,然后又看着太子妃,“太子妃,迷药的事情属下会立刻回禀殿下,若是您没别的吩咐,属下这就告退。”
“暂时没有了,辛苦杨大人。”
“这是属下的职责。”杨津行礼告退,脚步匆匆往外走。
苏辛夷长舒一口气,看来今晚殿下未必能回来,她这里暂时也没别的事情,明儿个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她得抓紧时间休息。
苏辛夷梳洗过后倒头就睡,完全不知道这一晚上陛下与太子那边派出了好几队人悄悄出了猎场。
后半夜的时候,苏辛夷感觉身边人,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这里不比在东宫,她的警惕性很高。
晏君初刚在床榻边上坐下,就对上了辛夷睁开的眸子,不由顿了一下。
苏辛夷一看到是太子紧绷的神经立刻缓和下来,“殿下,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晏君初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辛夷,轻声说道:“未时了,你接着睡。”
苏辛夷被这么一打扰睡意清醒很多,但是看着殿下一脸疲惫的样子,也没与他说话的意思,往里靠了靠给他腾点大的地方让他躺下。
晏君初还真的是累了,躺下后就闭上眼睛,摸索到辛夷的手握在掌心,这才沉沉睡去。
外头几乎是才有士兵走动的声音,苏辛夷立刻就醒了,她侧侧头,就看到身边已经空了,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苏辛夷忙起身,换了一身利落的胡服,头发高高束起,大步就往外走。
连翘正端着早膳过来,看到太子妃忙说道:“您先吃点东西,殿下临走前吩咐奴婢看着您用膳。”
苏辛夷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身折了回来坐下,“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酉初殿下走的,杨大人亲自过来请殿下。”连翘开口说道。
酉初?
那时候天也就刚蒙蒙亮,这么早?
苏辛夷一顿早饭吃的没滋没味,吃完早膳,就直接去了皇后娘娘那边。
皇后也刚用完膳,旁边的赵嬷嬷正在回话,知道苏辛夷过来,就让人把她带进来。
苏辛夷进了大帐先行礼,皇后招招手让她过去。
“怎么这么早过来了?”皇后让苏辛夷坐下便问道。
苏辛夷无奈的一笑,“实在是昨日的事情儿媳有很多地方不明白,昨晚上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话说的好像昨晚睡的喷香的不是她似的。
皇后听了这话笑了笑,“哪里不明白?”
苏辛夷现在还不知道皇后从尤香薷口中问出多少东西,思量着开口说道:“母后,儿媳就是很纳闷,尤香薷到底是怎么到了襄王的帐子外,照理说以她的身份不该去那边,而且若没有提前勘察,怕是也不会知道哪一顶大帐是襄王的。”
皇后便看着苏辛夷说道:“昨晚连夜审问,尤香薷说她本是走迷了路,到处都是帐子便问了人,谁知道给她指路的侍卫有心害她,故意给她指了错误的道路。”
苏辛夷一听立刻说道:“这话未免有点太牵强,那侍卫为何故意给她指错路?照她这样说,那侍卫岂不是还要知道襄王那边情况?那这个侍卫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毕竟,这么多事情儿媳可真是意见都不知道。”
皇后听了苏辛夷的话也是一怔,是啊,那侍卫必然要知道襄王那边的情况,还得知道尤香薷走哪个地方才能堵人指路,昨晚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瞧着皇后陷入沉思,苏辛夷今日过来的目的便达到了。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与其她自己原地转圈,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乱转,倒不如把事情掀开,让皇后与陛下去查。
反正昨晚上的事情,她的几位哥哥顶多是用眼睛看了看,都没等他们动手,别人先下手为强了,所以也不惧陛下彻查。
瞧着皇后若有所思的样子,苏辛夷似乎是无意的又开口说道:“母后,襄王昨晚明显是不对劲,假如襄王是真的被人所害,那就太可怕了,毕竟是一位王爷,周围护卫森严,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人算计,儿媳实在是担忧不已,此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只怕……
苏辛夷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但是皇后的神色已经极为难堪了。
她立刻站起身,看着苏辛夷说道:“你先回去,本宫立刻去见陛下。”
苏辛夷从容起身,“儿媳听母后的。”
苏辛夷随着皇后走出大帐,看着皇后朝着陛下的御账走去,这才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没想到正与武安侯夫人打了个照面,武安侯夫人眼下发青,神色疲惫,一看便知昨晚肯定没睡好。
武安侯夫人没想到会与苏辛夷直接走了个面对面,即便是心里不满,面上却也不敢失仪,愣是挤出一份笑容见礼,“臣妇见过太子妃。”
苏辛夷真是一眼也不想看武安侯夫人,这一家子自私自利,为了利益那张脸简直是刀枪不入。
“武安侯夫人请起。”苏辛夷扔下这句就要走,她与她有什么好说的,话不用说,事儿直接干便是。
“太子妃,请留步。”
苏辛夷微微皱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武安侯夫人,但是却没主动开口。
武安侯夫人抿抿唇,这才开口说道:“太子妃,香薷当真是冤枉的,臣妇只希望殿下能看在血脉的份上搭把手,还请太子妃明鉴。”
苏辛夷觉得自己脸皮厚,也知道武安侯府脸皮更厚,但是委实没想到这厚度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很多。
武安侯夫人都算计到太子头上,现在事情出了纰漏,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要太子给他们善后。
谁给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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