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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能是魔鬼呢？”
格里安愣住，拍打身上的灰尘，一度以为吃了脏东西出幻觉了。
他疯狂眨眼，试图探寻华盛顿灵魂的真实模样。
未果。
仍是“重塑者”才能发出的气息。
“不，我确实是‘重塑者’。”
华盛顿不愿意在这方面被误会。
“雅各布，我觉得你应该给我道歉，我很恶心有人将我视作魔鬼。”
“对不起。”
格里安语气敷衍，并不诚心诚意。
很想说一句：神经病，只有对魔鬼不了解的人才会把你当成人类。
“我为我人类的身份感到骄傲。因为只有人类能够在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分辨是非善恶，能够为了正义和公平而挺身而出。”
“啊对对对。”
格里安才发觉华盛顿是个正人君子的形象。
对什么爱啊，善良啊，希望啊，都憧憬的很。
显然，两人不是一路人。
“华盛顿，即便你说你不是魔鬼——”
格里安小心俯下身，凝视着那微不足道、却异常扎眼的血红色“通路”。
“你确定人类能拥有这玩意？”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蔓延的红线，触感冰凉，奇异的颤栗感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
华盛顿也跟着戳了几下，“通路”表面泛起涟漪，带动整体前后扭动，躲避人类的指尖。
“就像你说的，别被宗教理念束缚了思维。只要利益足够，天主教可以跟任何人合作。
“同样的，也别对魔鬼与人类有着刻板印象。
“既然魔鬼能拥有‘通路’，那人类，为什么不可以呢？”
“人类拥有‘通路’吗……不可思议。”格里安抬头，抬起眉毛。“那你的意思是，‘通路’能帮我们离开这儿。”
“你知道传送门吧？”
“知道。”格里安眼球转动两下，“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只要咱们进入你的‘通路’，就能从位于其他地方的‘通路’走出去，是这样吗？”
“差不多。但也并非你说的那么万能。我的能连接到的‘通路’有且只有一个。”
“啊，固定传送门。天呐，确实很令人意外。”
格里安重重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并未去考虑这是陷阱的可能性。
即便是陷阱，即便他进入“通路”后，华盛顿想要利用“通路”将自己吞噬掉，他也一定有办法离开。
就像半年前，自己从浮士德掌控的“通路”内冲出一样。
“你别光觉得我的能力很怪。你的右臂也很不可思议。只是你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也没意识到你给自己编造的身份有多特殊。”
华盛顿耸耸肩，抓抓头发，目光越过格里安看着舷窗。
“别紧张，我无意探究你的过去。
“我只是想提醒你，纵使你给自己披了层虚假身份，什么从科隆离开的落魄贵族，但这身份依旧十分引人注目。
“要知道，那可是死了将近一半人的魔鬼大暴乱。
“死者大部分还是城区的。
“而你一个贵族竟活下来了，无论是幸运，还是别的什么理由，都足以让他人对你加以警惕，甚至对你发出恶意。”
格里安确实没想到过这一点，梅菲斯特与黑德维希也未曾提醒过。
他仅是单纯认为，科隆贵族的身份更符合客轮的豪华船票。
“谢谢提醒。”
“我以前也是，总是装成从柏霖来的贵族，殊不知首都柏霖这标签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嗯？你不是柏霖人？”
格里安一直以为华盛顿是因为犯事了，才打算从神圣意志帝国来到新大陆的。
船身随着波浪的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老旧大门在风中摇摆。
“不是，我只是在柏霖住过一阵子罢了——用别人的身份。”
“你就这么轻飘飘把这事告诉我了？”
华盛顿拍拍格里安肩膀，将“通路”抛向半空，面露喜悦。
他对船舱已经厌恶透顶。
三个月的体验感觉很糟，让他的外表更糟。
他洗漱只能用尿壶，没有干净的水。虽然他平时也没有多爱干净。
孤独倒算不上，因为有许多咬人的小东西陪他。
“来，走吧！”
“通路”轻微颤动，那由赤红血肉构成的迷你“通路”开始膨胀，伸展蔓延，像是沸腾的岩浆在空气中延展流动。
“就算现在不告诉你我的身份，等会儿你也会知道。”华盛顿才想起来回复格里安的困惑。
随着“通路”的扩张，两个人的身体被逐渐包裹。
“什么叫等会儿我也会知道！”
格里安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束缚感，仿佛被无数细小而又充满力量的触手紧紧缠绕。
“通路”令每一寸皮肤都在跳动，传递着原始而野性的呼唤。
眼前的世界在不断地崩塌、湮灭，好在那只是幻觉，真实情况不过是“通路”丝丝缕缕盖过视野，造成船舱被分割成块的假象。
“你的目的地是曼德利庄园，我也是！”华盛顿大喊。
“什么！”
“是真的！如果不是被抓了，我现在应该跟你在曼德利庄园一起吃饭！”
这话引起了格里安的注意。
心脏仿佛被冰手指抓了一下。
曼德利庄园，那儿真的只是个有钱人建造的豪华庄园吗？！
“所以你才在亚历山德琳娜的奴隶队伍里？！”
“不！她不知道！”
唰——
二人完全进入“通路”，在其中定向中穿梭，速度快得惊人。
格里安能感觉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却看不到除了人类骨骼的任何景物。
骸骨的数量之多，几乎铺满了整个“通路”。
华盛顿“通路”内的场面跟他第一次进入“通路”时瞧见的的如出一辙，区别仅在于，骸骨中间偶有金色光点溢散。
那些光点缓缓汇聚，逐渐形成了人形。
还没等格里安细想，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出现。
整个“通路”都在颤抖，一只又一只的细长手臂拔地而起，排列成一道道障碍，拦截在了格里安与华盛顿之间。
“华盛顿！”
“我在这儿！”
华盛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格里安身后。
格里安每挪动一下手臂，周遭的空间都在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抓住我！”
他的右臂转换为了金属锁链，紧紧拴住华盛顿的腰。防止两人走散。
这时，大批量光点与人类骨骼剧烈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
“不好！”华盛顿脸色大变。
“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雅各布别做抵抗！”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将两人拉扯向中心。
刹那间，漩涡吞没了二人，夹在在“通路”中的万千骨骼反复切割着他们的皮肤，在体表留下深浅不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