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像是一锅煮沸的黄金，翻滚着，喷涌着。
“你以为这点儿小问题就能让我甘愿去死？！”
格里安咆哮着，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被灼热的气浪扭曲。
他向左侧漂移一跃，躲过一块从天而降的人皮碎屑。
轰！
碎屑落入岩浆，炸开一团火花。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伴随着浑身的疼痛，格里安有种回到半年前的错觉。
那时，自己与很多人一同被梅菲斯特的“通路”包裹着，几乎失去了意识，模模糊糊中只能察觉到外面正在发生激烈的对撞，以及“通路”正在试探着吞没自己，将自己化作其中一部分的力量。
格里安可以去死，但是不能死得软弱，死得窝囊。
因此那时候他尝试了各种方式摆脱“通路”的束缚，绝望之中，他想到自己的右臂可以操控魔鬼甲胄的事实。
大概是再也没有办法逃出去了，格里安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魔鬼右臂与“通路”对撞，妄图操控“通路”，给“通路”撕出一条口子，然后逃之夭夭。
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魔鬼右臂与“通路”相接的一刹那——
血液奔腾，心脏猛跳，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区区一个外改造人类能直接操控“通路”。
“傻逼妖魔——”
格里安盯着头顶的人皮妖魔，不退反进，飞行器再度加速，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人皮。
魔鬼武装右臂对准人皮，轰轰轰就是射击。
虽然没有特别大的用处，但也给人皮形状的妖魔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掉落皮屑的速率都慢下了不少。
有趣的是，即便遭受重击，人皮妖魔的皮肤依旧紧绷得毫无褶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拉扯着。如同一张被过度拉伸的橡皮膜，散发着一种不自然的光泽。
“别……跑！”
未曾想，妖魔竟说起话来。
虽然断断续续，但格里安清楚这妖魔与在科隆时的一样，人类主体性没有完全消失。
阿道夫……
你执念还挺深的。
“呵，你真的惹到我了。”
格里安握紧左手，调动着覆盖在左手上的魔鬼右臂组织薄片，打算在接触到人皮时候来个极限操控。
右臂剩下的部分不多，到底能不能操控了人皮妖魔还说不定呢。
“半年前的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右臂既然能操控‘通路’这种人形魔鬼专属外挂，那操控一个妖魔是不是易如反掌呢？”
“我是你的终结！”
人皮阿道夫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跟没听见格里安的话一样。
它估计是认为格里安在吹牛逼，操控“通路”，这简直闻所未闻。
“好好好，终结是吧！一拳给你打穿啊！”
一拳轰出，正中人皮阿道夫的面门。
人皮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天空的光芒从窟窿中透射进来，照亮了格里安因情绪激动扭曲的，充满愤怒的脸。
“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到我吗？！”人皮阿道夫怒吼着，声音中充满了不屑。
“不试试怎么知道？”
格里安说着，又是一拳轰出。
他已经感受到右臂正在逐渐与妖魔接轨，只要接触的次数够多，就一定能像操控“通路”那般直接从内部瓦解妖魔。
同时，人皮妖魔诞下的皮肤碎片也在侵蚀格里安。
血管壁，骨骼筋膜间，脂肪与脂肪缝隙……
就连脑髓都出现了皮肤碎片的痕迹。它们在神经元之间游荡，干扰着思维的传递。头痛欲裂，颅骨朝外膨胀，高压几乎要将眼球从眼眶驱赶而出，小肉瘤更是膨胀到与脑袋的大小旗鼓相当。
这一刻，格里安终于明白了那句“疼痛是没有上限的”。
皮肤碎片的存在让他的神经反应愈发强烈。神经感知系统在此刻几乎把原本为10的疼痛与不适放大到了100。
“疼得我想炸了世界！”
轰！轰！轰！
一连串的攻击，在人皮阿道夫身上轰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下方岩浆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上涌的速度更加快速了，格里安的皮肤都要融化了。
“你不可能赢了我的，哪怕里夏德·佐默出现他也绝对不可能赢！”
阿道夫在狂笑。
“你以为科隆教廷有关魔鬼的实验就只到魔鬼子宫嫁接‘重塑者’这一步吗，我告诉你，我可是一个做了全部内改造的满配‘重塑者’，一个融合了另一个满配‘重塑者’的妖魔！就凭你一个外改造人类想要撼动我？！
“我的力量甚至还没完全释放出来，你拿什么跟打败我？！你那翩翩起舞的魔鬼子宫吗？！”
格里安的心态超绝，攻击节奏根本没有被打乱。
“你别太自信了……就算你经历过科隆教廷最辉煌的阶段又能怎么样？你凭什么认为你所见过的文献就能代表魔鬼学的高峰？！
“你以为你是谁？神吗？！
“我本来没有这么生气，但是我他妈的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起过去屈辱的一个月！
“我到底是哪根筋抽了能对你说我爱你！
“给我去死吧！”
格里安的魔鬼武装右臂一把抓住人皮妖魔，像拽着一块柔软的布料似的荡漾在火山口内。
同时，脚下的飞行器与魔鬼右臂合二为一，格里安也取消魔鬼右臂对全身的防护，对人皮妖魔发出最后的重击。
轰！
一声巨响，整个火山内部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岩浆疯狂地翻滚着，开始极速上升，即将冲破火山口的束缚，喷涌而出。
一种奇妙的联系在格里安与妖魔阿道夫之间建立起来。
他开始了对妖魔阿道夫的操控。
重组、撕裂、翻转、扭曲——
肌肉在断裂，血液在飞溅。
“啊！”
人皮妖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数的裂缝从它脸部的位置蔓延开来，转瞬间就布满了他的全身。
“你……”
人皮妖魔艰难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原来原初魔鬼是真存在的……”
“什么？！原初魔鬼是什么？梅菲斯特吗？”
人皮阿道夫颤巍巍地，却又不甘心地咧嘴一笑，气息微弱说道：
“梅菲斯特算什么东西，他不过就是个由万千灵魂打散重组后形成的强大人形魔鬼罢了……但原初魔鬼……是一种……未被打散，直接从‘通路’诞生的魔鬼……”
“我还以为你不会告诉我。”
格里安都习惯了那种话说了一半就结束的叙事了。
阿道夫的脸皮猛地抽搐了一下，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
“你错了你错了！死前能知道原初魔鬼是真实存在的，我这一生都值得了！
“还有——战斗并未终结，我的意识会消失但是那些魔鬼器官的不会！快走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绝对不想面对完全失去理智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