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府,节度使府内,李茂贞勃然大怒,猛的掀翻了书案,咆哮大骂李继鹏,李子奇。
谋士和将官一个个屏息静气,不敢出大气。
还是掌书记开口道:“大人息怒,请理智处置军务。”
“你让本军说什么,说自己瞎了眼吗?”李茂贞气闷道。
“西川之事,非大人筹谋不周,大人已然非常谨慎,留下足够重兵镇守,但谁也不会想到,李子奇归属多年,竟然是川南军的钉子,就是诸葛在世,也守不住成都。”掌书记排解道。
李茂贞一摆手,道:“败了就是败了,敌我之间,尔虞我诈,本军输得起,你说该如何?”
“大人,我军四万驻扎利州,主将紧急求援,观形势,川南军明显打算夺取嘉陵江上游州域,打通陇右,而我们军力被河东军虎视眈眈牵制,不可能分军与川南军大战,为今之计,只能退保汉中,夺取洋州归治,兵锋指向金州。”掌书记建议道。
李茂贞点头,道:“汉中不失,随时能够兵出阳平关,进军嘉陵江上游,可惜西川,很难再夺回来了。”
“大人,既然西川被夺,不如倾力求得兼任邠宁节度使,皇帝已然下旨,罪王行渝一人。”掌书记说道。
李茂贞点头,发狠道:“我就不信,河东军愿意与我十几万军力火拼,命令驻扎利州的四万军力过来凤翔府,命令李继鹏戴罪立功,进夺洋州。”
掌书记回应,李茂贞又道:“还有,命令李继鹏杀杨子实祭旗,即日起,清除所有与李子奇接触过的降将。”
掌书记道:“大人,那会有很多人。”
“杀,全部杀了,提拨凤翔军老兄弟领军,立即执行。”李茂贞杀气腾腾的回应,
“大人,我绝无背叛之心。”突然,一个将官惊恐大声喊道。
李茂贞凶狠的盯视,喝道:“本军的军令,听不到吗?”
立刻一片哄诺回应,将官们扑向大喊的将官,血溅当场。
凤翔军内部大清洗,被杀将官数百,将官的亲随也被牵累,两千多人被杀,空出的将官,由出身凤翔府的将士提拨取代。
李继鹏在汉中接到军令,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立刻使人抓捕节度副使杨子实,杀了祭旗出兵,三万军力扑向东方的洋州。
洋州的潼关军不战而逃,逃入子午道回归关内,直至打探到河东军开拔进攻邠宁军,方才回归潼关老巢。
退守利州的四万凤翔军,李茂贞的军令还未到,主将被迫退走,因为川南军集结而来的军力越来越多。
四万凤翔军主将没有镇守利州责任,敢于退却保留有生军力。
川南军步步紧逼,十万大军在李子奇的节制统帅之下,有序推进,最终占领整个嘉陵江上游。
李继鹏夺取洋州之后,留下一万军力镇守,回军两万赶到阳平关,守护汉中西大门,等候李茂贞的反攻军令。
不久,党项人居多的三千骑兵自陇右抵达兴州,归属李子奇节制。
李子奇大喜过望,骑兵是机动战力,有了三千骑兵,只需留下两三万步军守城,李子奇有信心不败。
三千骑兵,可以说是韦良在陇右的大半骑军,愿意调往兴州镇守,表明韦良对于嘉陵江上游的重视。
虽然蜀地的阴平山道能够沟通陇右,但远不如嘉陵江上游顺畅。
占据嘉陵江上游,使得陇右获得资源流通和补给生命线,内可压制党项人的不臣,外可增强防御吐蕃进攻,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孤悬’。
......
梓州三台县城,东川军治所,节度使府内,王建的使者奉命游说顾彦辉。
使者言:“川南军占据西川,大人宛如瓮中之鳖,日后必然被削夺一切,甚至身家性命都难保全,如今是唯一自保机会,渝州空虚,大人出兵占据,川南军必然阵脚大乱,日后大人雄踞东川,川南和巴中,此等雄主机遇,错过则沦为待宰羔羊。”
顾彦辉心乱,与四个心腹商议,心腹们意见不一。
掌书记王涛沉默,顾彦辉直接问他:“王涛,你怎么看?”
王涛道:“属下担忧大人误会,属下倾向不动。”
“为何?”顾彦辉问道。
王涛回答:“一,属下认为王建狼子野心,不能与之共谋,王建纯粹是利用大人牵制川南军,为其夺取西川出力,大人承担的失败风险太大。
二,渝州城并不易夺,最少两万军力镇守,就算能够破城,我们也要付出巨大代价,后续还要与反扑的川南军战斗。
如今川南军十几万,我们一动,必然全部跑来进攻,那时候王建必然坐山观虎斗,王建的秉性,反复无常,无信无义之辈。
三最重要,川南节度使韦扶风,谋算惊人,他会想不到防范大人背后插刀,他安插李子奇为内应,隐忍多年一击夺取西川,若是也暗中策反东川军将官,临阵反戈一击,大人危矣。”
顾彦辉脸色阴沉默然,另一心腹道:“王掌令,难道大人应该坐以待毙?”
王涛道:“我认为,日后东川军的命运难说,但大人只要不动,日后身家性命应该无忧,相比王建的无信无义,韦扶风还算守信,换而言之就是出身世族,在意名声,而且势力越大,越不愿落下失信声誉。”
顾彦辉皱眉后仰,沉默片刻,道:“不动吧,既然不动,是不是应该出兵助战?”
王涛说道:“属下认为,大人主动请战反而不妥,不如观望不动,大人手握军力,出战必然折损,军力是大人日后换取生存富贵的筹码,最低也能换取郡王地位,耐心的观望下去。
若是韦扶风的统治一直稳固,大人可以主动谈判,若是韦扶风统治突然陷入内乱外患,大人也能够乘机雄起。”
顾彦辉点头,道:“散了吧。”
心腹们离开了,过了片刻,一个心腹悄然回来,顾彦辉警惕问道:“占全,有事?”
“大人,属下觉得,王掌令是不是被川南军策反了?”心腹低语。
顾彦辉微怔,随即轻语:“若是王涛能够被策反,本军更没有胜算,你放心,日后本军谈判,会为你们争得刺史官位。”
“属下只愿追随大人。”心腹表忠。
顾彦辉微笑,点头道:“你做刺史,日后更能够互相照应,去吧,本军不想烦恼。”
心腹悄然离去,顾彦辉轻叹仰卧,看着屋顶,心里盘算,无奈苦笑,获胜的几率真的不大,主要是王建无情无义不可信,没人愿意被利用。
......
成都,坐镇的田雯儿接到军情密信:“王建使人游说,东川军决议不动,王建不日进攻,若未进攻,请谨慎王建与吐蕃或南诏苟合并进,涛上。”
田雯儿藏起密信,使人通知鲁青,不可忽略南诏动向,又知会夜郎府加强防范南诏进袭,急信江陵府求援两万军力。
掌书记王涛确实被渝州都督府策反。
王涛的条件,一是任职指挥使,二是永远不能泄露他被策反的事情,三,必须保证顾彦辉的富贵和身家性命。
不日,四万军力自江陵府抵达渝州,顾彦辉得悉,彻底倾向不动,当日与心腹属下轻松喝酒,酣然入睡。
......
李茂贞因为失去西川,大发雷霆,大肆杀戮清理内部。
韦扶风接到占据西川的捷报,为之一喜,随后林清雪的书信来到,看后脸色顿变,气恼的想踢门。
三十万石粮食,等同于搬空了荆州军需仓储,损失之大,严重超出韦扶风的底线,他的底线是十万石粮食。
要知道韦扶风治下耗损粮食的地方很多,福建岭南闹灾,不得不大量耗损本地和长沙府仓储。
西川初得,必须重兵防御王建,震慑地方,进取嘉陵江上游的战事,必然出动重兵持久战,需要耗损非常多的军粮。
一下损失三十万石粮食,造成韦扶风的存粮降至警戒线,随时出现入不敷出的严重后果。
最为憋屈的事情,以前承诺的朔方供粮,缺口由南方补缺的粮食,还不敢断供。
韦扶风只能无奈哀叹,今年总算英明的收管了盐业,不然他会穷困的焦头烂额。
盐能够偿还借粮,换取军民的余粮,但不能让军民察觉缺粮,否则必然惜售,粮价一涨,不但收购困难,还会引发恐慌。
小公主看见韦扶风的情绪不佳,谨慎问道:“郎君,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韦扶风下意识一笑,皇帝的落难现状,他自然不能告诉小公主,苦笑道:“我被河东军欺负了。”
“河东军进攻了郎君?”小公主惊道。
韦扶风摇头,道:“没有,河东军强行索求三十万石粮食,我没有实力翻脸,只能憋屈的付出。”
“河东军太可恨了,三十万石粮食?很多吧。”小公主娇柔道。
韦扶风失笑,点头道:“很多,搬空了荆州仓储,我只能祈祷岭南和福建的秋收顺利,不然会饿死很多人。”
小公主脸色一变,庄容道:“我也会祈祷,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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