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个妹夫,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这两个孩子更是一言难尽。
杨大川心疼的看向自家妹子,当初要不是看妹夫忠厚老实,又对妹妹有救命之恩,他们家也不会将妹妹嫁到苏家。
苏音看着那两个小的,“我最后问你们一遍,你真的要跟阿爷阿奶,不跟着娘?”
苏信阳刚想开口,苏音神情严肃,“想清楚了再回答。”
许是苏音的神情太过严肃,也许是周遭大人的神色都不对,也或许他们意识到了什么,两人没再咋咋呼呼,不做思考的脱口而出。
两人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第一次脸上有了纠结、无措。
大人们都没有出声,让这两个小的自己考虑,就连一直心疼孩子的苏母也罕见的没有说话。
“我、我不要选,我要阿爷阿奶,我也要娘。”苏信阳眼圈红了,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落下。
苏音并没有因为两个小的哭泣而心软,“你们必须选一个。”
“呜呜呜,姐姐是坏银!”苏信光鼻涕眼泪的流。
苏父面有不忍,却被苏音狠狠一瞪,刚伸出手立马缩回。
苏音对着二舅说道:“舅舅,你们去收拾吧。这边有我处理。爹、娘,你们去帮舅舅一把。”
在苏父开口前,苏音补充一句,“你明天回去也来得及。”
苏父没有多想,但小舅舅却心中明悟。
苏音招来表妹杨桃花和小表弟杨贵,让他们盯着苏信阳兄弟两人。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想要跟着阿奶,那明日就与爹爹一同回去。”
说完后,苏音不再管这两个小的。
她找来小舅舅,“小舅舅,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很重要的地方。”
小舅舅看着他们行走的方向,这不是朝着李家村走。
“这是?”
在他发问时,就见着苏音带着他一个拐弯,朝着另一条小道走,往山上爬。
“音音啊,你带着小舅舅去哪里?”
“马上就到了。”
小舅舅看看山头,看着前方出现的溶洞,露出惊骇之色,“音音,那里不能去。”
“小舅舅,人可比鬼更可怕。”
见外甥女如此大胆,作为舅舅的人杨大河心一横,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了山洞后,在见到洞里的骡子后惊讶不已,然而这还不是最惊讶的。当看到苏音从洞里搬出一袋袋粮食和锅碗瓢盆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这……”杨大河说话都不利索了,“音音,这里哪里来的?”
“前几日捡到了一包银子,然后用这些银子购买了一些吃食。之前放在这里,是想着在家里吃不饱,偶尔上山打打牙祭,能让自己吃顿好的。后面听到了那行商的事,我就想着多买点东西,万一、万一能用得上呢。”
杨大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冲着外甥女举起一个大拇指。
又有骡子,又有这么多东西,可见那包银子有不少。
杨大河心里除了羡慕,倒没其他的想法。
他立马上手帮着将东西搬上骡车。
两人将东西弄好后,太阳已经落山,两人顶着月色往杏花村赶。
“小舅舅,如果爹问起来,你就说这是你的东西。”
杨大河眸子凝视了她两秒,点头应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外甥女变了,变得成熟,不再像姐夫那样愚孝。
这样的变化,杨大河乐见其成。
两人趁着夜色,赶回杏花村,一入村子,村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样的场景与李家村何其相似,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刚收到的惊天消息。
上辈子杏花村是什么样的下场,苏音并不知晓,但杏花村与李家村隔着不远。李家村覆灭,杏花村也不会好到哪里。
“真的要离开吗?”
“家里的田地和屋子可就没了。”有妇人抹着泪。
“唉!命要紧。”
“那些富户都逃了,我们再不逃,到时候也是个死,到外面或许还有活路。”
“走吧,走吧,只要人还活着,这些东西还会有的。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村中的老人对着众人说道。
杏花村里正比李家村里正果决,与族中长老商议一番后,便定下了迁移南方避祸的决定。
村子里动员起来,务必在明早前动身,一旦被县令知晓,必然不会让他们离开。
自己管辖的地界,有大批百姓离开,那是他的失职,会受上峰责罚。
杨大山看着三弟与外甥女牵着骡车回来,很是惊讶,但他什么都没问,忙着收拾。
厨房里大舅母和小舅妈两人炒米的炒米,摊饼子的摊饼子,每个人分工明确。
苏父帮着忙,看着周围人家都在忙碌,心里惴惴不安。
这一夜的杏花村闹哄哄,低迷的气息笼罩这座不大的村落。
东西整理好后,所有人早早休息,明日一早便会出发。
这一夜能睡安稳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都为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
天蒙蒙亮,苏父起床,叫醒了儿子们。
苏音早就起来,大舅母熬了一锅浓稠的粥,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赶路。
“你们确定了要跟着爹回去?”苏音看着面前半大的孩子,再一次询问。
苏母双眸通红,不舍这两个孩子,眸中带着祈求,“信阳、信光,跟娘走不好吗?”
两孩子躲到苏父身后。
苏信光嘴最快,心最直,“不好,我们要阿奶。阿奶能给我们好吃的,娘你不能。”
苏母还想劝,被苏音拦住。
苏音看向父亲,“爹,若有不对劲,第一时间带着弟弟们逃,往南边逃,追上我们就可以。有些时候自私一回也不是坏事。爹爹,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才是一家人,是陪着你走到最后的人。”
“弟弟就拜托你照顾。若没事,我们很快就会回来。若真出事了,一定要照顾自己,只有你好了,弟弟们才会有活路。记住了。”
苏音不放心愚孝的爹,但她无法改变他与弟弟们的想法,只有让他们撞了南墙,才会明白谁是一家人。
强留在身边,只会留成仇人。
隔壁屋子传来男子与妇人的哭泣声。
“爹、娘,跟我们走吧。”
屋中的老人冲着儿女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们老两口老了,走不动了。这个家,我们替你们守着。太平了,就回来。”
“爹!”
“快走。”
“给你阿爷、阿奶磕头。”
一大家子跪下,朝着堂屋正中间的老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样的场景,在不少家庭上演。
留下的老人,一则年岁大,不愿意离开故土,落得个漂泊无依。二则,不想拖累子女,成为他们的累赘、负担。
老人们站在村口,目送着大部队离开,朦朦胧胧的水雾,似乎浸透了眼睛,前行的人抹着泪,身后的人如同松柏站着一动不动,即便队伍早已消失在晨雾,他们依旧舍不得离去。
这一别,或许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