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梦碎的声音
连清妃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机，但她目光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谢谢。”她终于说了两个字，接过姜汤，放在茶几上，然后道，“给你话费――”
“不用了！”
慕青鱼大手一挥，一脸慷慨状，“茜茜，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什么事？”连清妃迅速反应过来，顿时警惕。
这家伙不会挟恩图报，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吧？
慕青鱼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心下悲愤，却来不及多想：“话费我就不要了，借你的车用一下，行不行？”
“你要车干嘛？”连清妃狐疑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慕青鱼打哈哈道：“是啊，长夜漫漫，寂寞难免，尤其是每天家里对着一个大美女，更是搞得哥浑身是火气，必须要出去喝个花酒！怎么样？”
“你――”
连清妃气得真想把面前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泼到这家伙脸上去！
慕青鱼脸色突然一肃，变得无比正经，眼中的神采极为真诚，直视着连清妃，居然令她突然间产生一丝慌乱：“茜茜，不和你开玩笑，我有要紧事。”
“哦……”连清妃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暖暖的姜汤，里面放了红糖，夹着淡淡甜味的热气，扑到她的脸上，暖到心头，不由道：“好吧，你等下，我去拿钥匙。”
“好！”
慕青鱼长出一口气。
一分钟后，慕青鱼从车库里启动了连清妃的路虎，轰隆声中，再次冲进浓密的夜雨之中。
别墅的客厅里，连清妃看着远去的车灯，转过头来，捧起那碗姜汤，突然看到，电视屏幕上画面跳转，开始播报新闻。
“今天，我市遭遇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伴随雷电，目前为止，全市已经因此发生了数起车祸、雷击等意外事故，造成数人伤亡。
首先，我们来看第一条新闻。今天晚上七点三十分左右，我台连续接到市民爆料，在北郊通往东郊的绕城公路上，有一名年轻男子，骑着一辆某品牌自行车，夺路狂飙，竟然连续超越众多汽车，这是警方探头抓拍到的照片。
目前，该男子不知所踪，这种疯狂飚车的行为，极有可能导致更多意外发生，如果有市民辨认出这名男子的身份，请立刻向警方举报，或拨打我台热线电话……”
连清妃整个人忽然凝滞住。
电视屏幕上，清楚的抓拍画面显示，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
他的衣服和头发，因为狂飙的速度而高高扬起，露出一抹线条冷毅，宛如刀凿斧刻一般的侧脸，全身紧绷着，显现出一股极强的力量和意志感，疯狂地踩着一辆白马牌自行车，在雨夜中的公路上奔驰，身后是被他甩开的一辆辆四个轮子的汽车……
连清妃静坐着良久。
然后她低头啜饮一口姜汤。
暖。
……
……
香水发源于云省，倾泻东南，过广南省而入海。香都市就处在香水入海前的最后一道关口，径流达到最充沛，在此地绕过一个大弯，继而滚滚南下。
香水甚美，和环绕香都的秀山，并为香都市的两张风光名片。
环绕香都的香水，有一道大转弯，有一个极美的名字，“留香湾”。寓意着，在这里将一条长达两千二百多公里的香水，所流经的六省芳华，都留在此地。
群香留驻。
香都正因此而得名。
绕过香都市西、北、东三个方位，秀山和香水几乎是比邻而过，蜿蜒环绕，一个清秀矫健，宛若儿郎，一个芬芳妖娆，有若佳人，相依相偎，相得益彰，再曼妙不过。
秀山之上，有多出观香水的景点。但其中最著名的，非“望水矶”莫属。
矶，就是水边突出的岩石，或石滩。
望水矶在香都西面，秀山西麓，距离山下流过的香水“留香湾”，有达到八百多米的落差，是秀山横空突出的一片巨岩，将近有一座足球场大小，历来是香都人郊游登山观水的第一选择。
若是天气晴好时候，登上望水矶，俯瞰香水，千帆竞逐，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好。
今天暴雨袭击，又是入夜时分，没有哪个闲的蛋疼的家伙会上山观景。秀山西麓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路虎轰隆作响，在暴雨倾盆下，湿滑的盘山公路上，居然硬是开出了高速公路上的霸气！
前面是一个角度很小的大转角，路虎车轮疯狂抓地，一个干净利索的大甩尾，即使是大雨如注，仍然能立刻感觉到车轮和露面摩擦，甚至磨出了一股烧焦的味道，雨水都冲刷不掉。
“望水矶？”
慕青鱼开着车，一边飞速行驶，一边还能分心看车站导航，“靠！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抽掉了？大半夜的，还下着大雨，她居然没事跑到海拔一千多米的山上看香水？有毛好看的……”
不到半个小时，连续扫过几个大弯之后，前面公路分开一条岔道，拐进了山腰，那里是一片凸出山脊的巨石，又经过人为的改建、加固，已经修建得颇为平整，甚至还建有一座小小的人工公园，石亭座椅，一应俱全，的确是建成了一个风景点。
“果然在那里！”
慕青鱼看着车灯照得通明的前方，突然眼前一亮。
公路通上望水矶，又是一个大转弯，他看到在这个转角处，一辆米黄色玛莎拉蒂GT跑车，歪歪扭扭，后面两只车轮都翘了起来，卡在转弯的石壁下。
“还能喝酒，还能打电话，看来人应该没事……”慕青鱼迅速停车过去，拉开车门便跳入大雨中，冲到玛莎拉蒂旁边。
可怜的跑车，太惨了，遇到一个缺心眼的主人。
果然如澹台霜月所言，撞瞎了。
别说车灯了，车前杠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一侧车门打开，慕青鱼探头进去，空无一人。
他没多想，拔腿就冲过转角，往望水矶平台上跑去。远远的，他就听到，即使是大雨倾覆，哗啦啦不绝，仍然压不住一个女人神经病一般的歌声――
“……不必过分多说，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不必在乎许多，更不必难过，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人们已是如此冷漠……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现在不是从前的我……”
女人的声音早已嘶哑。
慕青鱼快步走向一座石亭，一脸古怪：“神经病！没错，就是神经病！大半夜跑这种地方唱这种歌，这女人是对过去有多愤怒，自卑得无地自容到何等地步？”
歌声停顿了一下。
穿过雨帘，看到石亭里的地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黑暗中影影绰绰，她仰着头，举起一只酒瓶，咕噜噜灌下，然后一扬手，酒瓶打碎在外面的地上，喀嚓一声，压过暴雨倾盆，压过突然充塞天地的一声雷轰……
紧接着，闪亮的电光扫过苍穹，短暂的炽白光芒中，慕青鱼看清了女人的脸，苍白而凄切，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雨。她一手掩着脸，胡乱抹着脸上的水迹，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又找到一瓶酒……
然后，她不再唱歌，开始胡乱地背诗。
“那时，我们有梦
关于生活
关于爱情
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在深夜饮酒
瓶子落在地上
都是梦碎的声音
……”
慕青鱼走进石亭，蹲下身，拍拍澹台霜月的脸。
又是上山，又是唱歌，又是背诗，又是喝酒。
她这样的女人，当然不是文艺女青年。
那只能有一个答案――
真是个忧伤的神经病啊。
“咦？”澹台霜月睁了睁迷糊的双眼，“是你呀，小……小鱼，你怎么来了？”
慕青鱼一把躲过她手里的酒瓶，然后他就嘴角抽动起来。
好歹也是大公司董事长，身价不菲，喝酒就不能喝好点的？美女董事长筒子，六块钱一瓶的香水大曲真的适合你？
“废话！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来陪你喝酒？”
慕青鱼说完，瓶口对嘴，仰头就灌。
大半瓶被他一口气干掉。
很带劲。
澹台霜月睁大了眼睛，露出震惊之色。慕青鱼扫一眼地上，很是得意：“我说澹台姐姐，你看看你……一二三，三罐啤酒，两瓶白酒不到，你就醉成这样？没有我这么强大的酒量，就不要随便喝酒充酒豪，不是谁喝醉了念诗就都是李太白！”
澹台霜月却依旧直定定看着他，突然一撇嘴，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清晰可见的泪水唰得便直泻而下，大声地哭泣：“你占我便宜！”
“啊？”
慕青鱼吓了一跳，“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占你便宜了……”
对着今晚的明月发誓，虽然知道澹台霜月已经醉酒，但是他慕青鱼可是正人君子，绝对没有产生过一丝一毫趁机占点便宜的念头！
到现在为止，你看，连小手都没摸上呢！
澹台霜月一边大哭，一边突然又笑嘻嘻起来：“还说没有，你，你亲我。”
“靠！女人果然是记仇的生物……”慕青鱼以为，澹台霜月还记着白天的时候，“舌吻”了她耳垂的事情。
“这是我的酒，你抢我的酒喝……嘻嘻，是想喝我留在上面的口水……”
澹台姐姐霸气侧漏。
太直接了点吧？
不但如此，她变脸也很快，哭过笑过之后，忽然又毫无征兆的，抬手便向慕青鱼的脸打过来。
“魂淡！你们男人，全部都是魂淡！想占我的便宜，占完就跑？你以为我那么傻得让你得手么？你以为我就只会傻乎乎的做着梦，等着它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