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苏谨心正坐在书案前,悠闲地翻着手中的书,随后,她故作诧异地抬头,慌乱地起身,“爹,大姑母…”
不是说苏谨心这个小贱人被人掳走,生死不明了吗,那现在她怎么会在房里,谢姨娘狐疑地盯着苏谨心,仿佛在判断眼前的苏谨心是否就是她们苏家那位狡猾的二小姐本人。
她怎么回来了。庶姐苏谨妍啊的一声怪叫。
最古怪的就是顾夫人了,看到苏谨心就仿佛是看到了鬼一般,脸上地笑立即散去,再也笑不出来,她这个二侄女,倒是福大命大的很啊。
苏老爷依然是怒气冲冲,想来今日发生在云夫人生辰之宴上的事,被庶姐苏谨妍加油添醋地一说,必然全成了她苏谨心的错。苏谨心想都不用想,庶姐苏谨妍肯定会对苏老爷说,说她这个二妹包藏祸心,千方百计地阻扰自己的大姐嫁入云家,说她到处拆苏家的台,丢苏家的脸。
“老爷,贱妾就说嘛,二小姐洁身自好,又怎会不知道回来,定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误了时辰。”梅姨娘最近很得苏老爷的宠爱,她的话,有时比谢姨娘说的都管用。
谢姨娘怀着身孕,一边想着如何对付苏谨心,一边要同梅姨娘争风吃醋,甚至还要觊觎林氏的夫人之位,这一件件地都够她忙了,几日未见,谢姨娘这本就妩媚娇艳的脸,现在苍白了很多,再加之害喜严重,若不施点胭脂水粉,只怕她连房门都不敢走出半步。
“也不知二小姐您在外办了什么要事,天都黑了,才知道回来。”平日苏谨心做事滴水不漏,谢姨娘想抓她把柄都抓不到,今日听自己的女儿苏谨妍说苏谨心被人掳走了,自然心里高兴,以为从此就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但谁知,苏谨心不声不响地就自己又回了府。
苏谨心这个小贱人,怎么每次都这么好运呢。
谢姨娘心里恨的咬牙,故意将‘天都黑了’四个字说得极重,堂堂苏家的嫡小姐,独自一人在外,待到天黑才回来,这其中的事,可就值得深究了,谢姨娘暗想着,就算让苏谨心这个小贱人侥幸逃脱,难道她是毫发无损?
可恨啊,苏谨心这个小贱人怎么就没有被贼人玷污,失了清白,那样,她就永远都无法跟妍儿抢云公子了。
谢姨娘挑刺,苏谨心低了头,假意委屈地对苏老爷道,“谨心路经灵隐寺附近,想到翊儿还病得这般严重,就想到寺里为翊儿祈个福,求个平安。因是临时起意,不想让爹爹与大家担心了,是谨心的错,谨心做事莽撞了,日后定不会了。”
苏谨心不慌不忙地解释着,说完,目光坦然地迎上苏老爷,仿佛今日发生在街上的那件惊险之事,不过是场从未出现过的虚幻,而她说的,才是真正存在的事实。
翊儿这孩子,他怎么就这么福薄呢,苏老爷见苏谨心提到翊儿,也是心里一痛,毕竟是自己的嫡子,却活不过月底,故而,苏谨心一说到灵隐寺祈福,也就不再责怪苏谨心了,都说灵隐寺的菩萨比较灵验,希望翊儿的病能有转机吧。
“爹,她在说谎!什么上灵隐寺烧香祈福,骗谁呢。”苏谨妍气愤地当场揭穿苏谨心,她亲眼看着苏谨心这个小贱人被人当街掳走,苏谨心竟敢当着她的面,在爹面前说谎。
“大姐又不在,怎知我没有去。”苏谨妍,你是我的大姐啊,却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这等事,我谅你也没有胆、也没有脸说出来,苏谨心反唇相讥。
“我……”苏谨妍理屈词穷。
“回来就好。”苏老爷的怒火也消了一半,苏家在临安城的声名已经够不堪了,如若再添上一条苏家嫡女彻夜未归,他这苏老爷的老脸都丢完了。
苏谨心的眸光扫向了谢姨娘和顾夫人,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今日之事必然与这两人脱不了干系,那么,到底是谁想置她于死地?谢姨娘的心狠手辣,与六亲不认,她是见识过的,至于顾夫人,她的这位大姑母,也不是个良善之辈。只是她想不通,以顾夫人这般阴险狡诈的为人,怎么会生出顾小六这般胸襟坦然的儿子。
或许,顾小六,也并不一定是顾小六吧。
苏谨心在心里暗叹,府里谢姨娘与庶姐苏谨妍母女两就已经让她疲于应付,再加上一个顾夫人,为今之计,也就只有……,苏谨心嘴角笑了笑,看着顾夫人一阵心慌,苏谨心这黄毛丫头看她做什么,难道她发现什么了吗。
“不知大姑母与思婷表姐何时回睦州,谨心难得见思婷表姐,希望思婷表姐能留下来多住几日。”云夫人的生辰之宴也结束了,她的这位大姑母,这回还想找什么借口再留在苏家。
苏谨心看似这么随口的一问,当即让顾夫人的脸上沉了几分,她一个苏家嫁出去的女儿,哪能长待在苏家,传出去,不是被人说闲话吗。苏谨心这个黄毛丫头,原来拐着弯得要赶她们母女两离开苏家啊。
而苏谨心的这话,更是说到了苏老爷的心坎里,他早就想让这个贪得无厌的大姐离开了,可却一直找不到借口。
“大姐,若四小姐喜欢,我让府里的人重新收拾一个院落,让四小姐长住。”苏谨心只是婉转地劝顾夫人离开,但苏老爷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顾夫人母女两若要在苏家长住,苏家没有多余的院落。
苏家的主人都下了逐客令,顾夫人饶是脸皮再厚,她也不能一直长赖在苏家不走。
“噢,三弟,大姐正要跟你说呢,明日,我就带思婷回睦州。”顾夫人面上讪讪,心道,苏谨心这黄毛丫头看来不好对付,她还是先回睦州,从长计议吧。
只怕谨心不提,大姐你永远都不会说要离开苏家吧,苏老爷暗暗道,但面上却装得与顾夫人姐弟情深,“天色也很晚了,大姐明日还要赶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顾夫人这下,脸色就更难看了,一句话都不说,招呼也不打,就这么气呼呼地踏出了苏谨心的院落。
“谨心,听说云公子将随身的紫竹箫送与你了。”顾夫人一走,苏老爷就原形毕露了,“谨心啊,那紫竹箫还是爹代你保管吧。”
苏老爷一提到紫竹箫,苏谨心当即就心里明白了,这必然是苏姐苏谨妍在苏老爷面前挑拨,她自己从她手里抢不过,就让苏老爷来向她要。
呵呵……苏谨妍,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你的贪婪,一样都没变啊。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女儿自己拿着就好了。”苏谨心故作听不懂,“近日,女儿还颇喜欢音律,爹不是说女儿才学欠缺,需向大姐多学学,女儿想,比起大姐,女儿现在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能有些晚了,但女儿相信只要女儿肯学,定也不会辜负爹爹您的期望。”
二小姐,您的才华都压过了今日在座的所有世家小姐,您还说自己才学不够,这若让那些世家小姐听到,还不被您气得羞愤难当,再也不敢说自己读书识字了,一旁的巧兰在心里偷笑。
苏谨心拿苏老爷的话,原封不动地来堵他,苏老爷被驳得哑口无言,确实如苏谨心所言,这只是一支紫竹箫,再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但妍儿刚刚哭着来求他,还以死相逼,苏老爷这般一想,就又对苏谨心厉道,“若非你大姐,你怎能在云夫人的生辰宴上独占鳌首,谨心,把紫竹箫给爹。”
果然,苏谨妍又把功劳全占了,所有的错,却推给了她。
苏老爷一直认为她才华不如庶姐苏谨妍,即便她在云夫人的生辰之宴上做出画、写出诗,苏老爷也会认为是她抢了庶姐苏谨妍的画,苏谨妍的诗。
“爹,若你相信大姐,那女儿无话可说。”苏老爷都认定了,她再多说,也无益。
“放肆,这是你跟爹说话的态度吗!”苏老爷拍案怒喝,谨心虽也是苏家的女儿,但以她的那副相貌,怎么迷惑地了云公子,若两个女儿选一个,那就只能委屈谨心了。
“二小姐,快跟老爷认错吧。”梅姨娘见大事不妙,忙向苏谨心使眼色,不过是一支紫竹箫,二小姐没必要为了这个跟老爷翻脸,得不偿失。
是啊,不过是一支紫竹箫,可是给了苏老爷,不就等于给了庶姐苏谨妍。
衣袖下,苏谨心素手紧握,小不忍则乱大谋,苏谨心,云公子的一支紫竹箫,能比你今世的仇重要吗。
“二妹,做人不能太贪心啊,你跟大姐说,你想在云夫人的生辰之宴上让所有的世家夫人、小姐们认识你,大姐不忍你伤心,就帮了你,但你也该知足,这紫竹箫,云公子原本可是打算送给大姐的,你拿着,岂不太得寸进尺了。”顾夫人不在,今日生辰之宴上发生的事,除了苏谨心与巧兰知道,就只有苏谨妍了,苏谨妍就愈加有恃无恐,呵呵,在苏家,谁都知道苏谨心这个小贱人不通文墨,爹会相信她,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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