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
三丈多高的城墙上,墙砖破破烂烂,不少地方已经满是裂缝,乌黑的金汁和暗红色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襄阳已经被围困了三天。
城主府,气氛凝重,就连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起来。
满桌的美味佳肴,却无人动筷,所有人都只是不停的喝着闷酒。
大军压境,前途迷茫,谁也没有心思享受。再美味的佳肴也味同嚼蜡。
“周王,吃点东西吧!”常遇春劝道。
周子旺几次拿起筷子,又几次放下,最后端起一杯酒狠狠灌了下去。
周子旺本以为自己掌控襄阳这个兵家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大旗一举必定从者云集,便能在中原腹地搅得天翻地覆,哪曾想,自己刚刚露出反叛的苗头就被发觉,不但原先约定好的分坛没有响应,就连荆州、武汉、洛阳等方向的兵马似乎提前就已经知道了一切,早就做好了准备,在自己发兵之前,就已经发起了进攻,顿时把自己的属下打得溃不成军,地盘不到一日就丢了个干净,只剩下眼前一座襄阳孤城。
三天的时间里,周子旺的头发全都白了,面容憔悴似花甲老人。而对方围城而不攻城,更是让他心力交瘁,时时刻刻都忍受着压抑和折磨。如果可以的话,周子旺宁愿大战一场,在酣畅淋漓中死去。
恰在此时,一道快马传讯而来:
“报——禀告周王,徐达要找主公谈判!”
嗯?
周子旺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抬头发现,四下部属的脸上竟然不约而同的浮现出喜色,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谈判就代表着希望,不管对方怎么谈,总比现在一潭死水的情况要好得多。
尤其是常遇春,他对明教的感情最深,实在是不想见到明教兄弟自相残杀下去。只不过,他多次劝说周子旺都无济于事。
“给我备马。”
周子旺重装披甲,取过兵器,身上重新恢复了王者的气势。
来到城楼之上,却见城墙下,两队兵马徐徐而来,一左一右,竟然是大将徐达和邓愈摇旗。
“让堂堂徐达和邓愈摇旗,好大的气派,难道是那位来了?”周子旺心中暗道。
两道兵马摇旗而来,走到距离城墙一箭的距离而后缓缓分开,列队而立。
一骑快马从中而来。
来人身穿一身白衣,衣袂随风抚摆,盈盈如洁白莲花在风中绽放,有似空谷幽兰带来一缕神秘的气息。
“小主公!”常遇春惊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芷若。
“芷若!”周子旺面色微微一变。他有预想过很多情况,甚至猜测是洛川亲自前来,却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难道竟然终要走到父女相残的结局?周子旺手下其他将领面色惊疑不定,不明白为何是周芷若前来。
难道周芷若是来劝降?如果真是那样,或许,襄阳城就有了一线生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周子旺,现在就看周子旺的决定了。
“芷若……”周子旺面沉似水,声音有些沙哑道:“难道,你也要抛弃父亲,跟我为敌吗?”
“父亲,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我是来救你的!”周芷若徐徐开口,“如今,洛教主手握百万兵马,襄阳只有一座孤城,父亲你是不可能成功的,为了城里的百姓,为了那些跟随你征战多年的兄弟,你放弃抵抗,打开城门吧!”
“凭什么?”
周子旺如同被刺中伤口的野兽,嘶吼道:“我自袁州起义以来,征战天下,立下汗马功劳,这天下有半数是我打下来的。凭什么让给一个走了狗屎运当上教主的家伙?”
“可如果没有洛教主,早在六年之前,我们就死在了襄阳一战。洛教主救我们于危难之间,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我们自然要回报他的恩情。而且,当今鞑子被驱出中原,天下安定,百姓们都希望过上安安定定的生活,洛教主人心所向,谁于他为敌就是跟天下人为敌。于情于理,您的做法都是错误的。”
顿了顿,周芷若继续说道:“父亲,您难道忘记了当初我们在袁州起义时所说的话吗?我们起义,是为了天下的穷苦百姓,推翻远超,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为什么您又要重新搅乱这一切,难道你还想回到以前的世道吗?”
“我不甘……我不甘啊!”周子旺悲戚。但是,女儿说的没错,论实力,他打不过洛川,论情理,当年他还欠着洛川的一命之恩,当年若不是洛川,他早就死了。或者是,当年洛川归来以后,他若不排挤洛川,而是像重用常遇春一样重用洛川,或许,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周芷若缓缓道:“父亲,放弃吧,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烟云,王侯宝座也只是梦幻空花,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到汉水,去过我们曾经打鱼的生活。”
“好,打开城门可以,我却是为了这城中的百姓和兄弟,而不是给洛川小儿投降。”周子旺强硬道,“你去把洛川叫来与我谈话。”
周芷若柳眉微蹙,轻语:“父亲你还不甘心吗?不过洛教主武艺高强,想要在万军之前偷袭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既然决定打开城门,就不会再出下三路的手段。你让洛川前来,我只想找他讨要几个承诺。”
周子旺看穿了女儿的想法,高声道:
“洛川,我知道你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周王相邀,岂能不来?”
一道大笑声传来,旋即,一道人影疾驰而来,几个起落就出现在了两军阵前。
“周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答应你!”
“教主,万一周子旺胃口太大……”徐达劝道。
洛川摆了摆手,道:“为了城里的百姓,为了教中兄弟不再自相残杀,适当的让步还是可以的。”
这话没有压低声音,四周的将士都听到了,感动不已,纷纷呐喊:“教主仁慈!”
周子旺见洛川三言两语就让将士感恩戴德,心中不由感叹:“此子收拢人心之术,胜我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