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北方的一座小县城,我的母校是县城的一高中。”
“和大多数学校一样,这里也流传着一些奇怪的传说。”
“比如这里原本是个乱葬岗,将学校建在这上面,是为了用学生的阳气镇压孤魂野鬼,学校的地基下面,还刻着驱邪的八卦阵。”
“再比如学校建成之前,这里曾是个热闹的食肆一条街,某个凶恶的摊贩在食物中下毒,导致了大规模的死亡事件。”
听到这儿,吴献耸肩。
学校,医院,殡仪馆这三个地方,算是鬼故事的热门选址地点。
赵子轩搓了搓脸。
“但我对这些故事不感兴趣,建在乱葬岗不过是因为地价便宜,食肆投毒事件的传说,也只不过学校为了吓唬我们,不让去校外小吃摊吃饭,而故意散播的流言。”
“我真的很累,没心情和同学们讨论这些有的没的。”
“高三学生的时间很紧张,早自习从六点开始,晚自习在十点结束,每周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我还是一名走读生,每日骑车往返学校,这意味着我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最早也要晚上十一点钟才能睡下,如果是冬天,骑行时风吹在脸上,就像是用刀子刮脸一样。”
“如此漫长的学习时间,并没有让我学到更多。”
“休息不足,压力过大,我在课上的状态奇差,整日都昏昏沉沉,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待在学校里最大的意义,只是延长我的出勤时间,好让别人来吹嘘,这些学生真的很努力。”
“老师一直板着一张脸,每当我想要休息时,他总会准时的出现,将我叫起来用讲烂了的大道理来呵斥,仿佛每天六小时都睡不到的我,只是想睡一觉有多么罪大恶极。”
“同学们都有着和我一样的表情,麻木,困倦,但他们偶尔也很闹腾,也许是因为在他们的生活中,也有开心的事情吧。”
“我的父母工作也很忙,起初他们还愿意为早出晚归的我做饭,但持续一段时间后,我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只能看到桌子上放着零钱,所有的饮食都要我自己在外面解决,有时候我甚至几天都看不到他们一次,就算见到了,也没有多少温情。”
“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是地狱一样。”
这些话听得人有些压抑。
熊刚不停长吁短叹,越是听赵子轩讲故事,他就越是后悔,自己没能救下这个孩子。
龚秀娟对他的遭遇感同身受,傅济安却因代沟,不能理解其中的烦闷。
吴献微微摇头,福源市的高中还没有这么卷,而且他上学的时候很擅长给自己找乐子,还因此被老师视作眼中钉。
赵子轩换了一种语气。
“在这样的日子里,给我最大温情的,是校外的一家小餐馆。”
“这家小餐馆看起来很破旧,顾客很少,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店主是个长相很和蔼的婆婆,每次我过来,她都会提前准备好饭菜。”
“这里的饭菜很便宜,很合我的口味,婆婆对我很好,当学校有需要父母配合的事情时,我一般都会来找婆婆解决,在进入高三阶段之后,这婆婆是唯一一个对我温柔的人。”
“这样麻木的生活,不知持续了多久。”
“忽然有一天,我因休息不足而昏了过去,在医院醒来后一切就都变了。”
赵子轩的语气变得轻快。
“老师再没有呵斥过我,我可以在挺不住的时候趴在桌上休息。”
“同学对我也更加友善,都来主动和我交朋友,虽然他们偶尔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但我在学校的生活总算有了乐趣。”
“母亲又重新给我做饭,每天早晚我都能吃到热乎的饭菜,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母亲的手艺变好了,每日的饭菜都十分合口,只是因为时间问题,我依旧很少看见他们。”
“心情变好之后,我甚至觉得我的脑子都变灵光了,学习成绩也在稳步的提升。”
“这样美好的日子,唯一的缺憾,就是那婆婆的小餐馆关门了,但我没有太在意,因为此时我已经不需那位婆婆来给我提供慰藉。”
“但渐渐的,我察觉到,我的生活中有些地方变得不对劲。”
“我不管走到哪里,经常能看到一些小动物的尸体,鸽子,猫,狗,鸡,鸭,这些小动物统统都没了脑袋。”
“学校食堂的大妈,也在抱怨,学校购买的食材丢了一部分,都是鸡头鸭头之类的东西。”
“同学们的热情,逐渐变成了对我的恐惧和疏远,老师对我的关切也逐渐转变为怜悯,不知是不是上次昏倒的后遗症,我经常会断片,丢失掉一小段时间的记忆。”
“更奇怪的,是我的家,我的衣服开始出现异味,我的床单被褥也都好久没换过……”
这些异常。
让赵子轩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但繁忙的课业,占据了他大量的时间,他没有能力和时间去调查这异常的成因,只能一天接着一天的混日子。
直到有一天。
学校要举办誓师大会。
赵子轩和同学,要去学校的地下室,将放在里面的一些器具搬到主席台上。
但在进入地下室的一瞬间,赵子轩昏倒了,等他再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身上恶臭难当,回到学校,同学都在避开他,好似他是一个瘟神!
他找到老师,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班主任用怜悯的表情,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知道父母的离世,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你需要帮助,一定要来找我,我和同学们都会帮你的。”
“父母去世?”赵子轩如遭雷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知道!”
班主任瞪大眼睛:“你的父母早在三个月前就去世了,工厂发生了事故,他们二位全都在事故中丧生,你当时还晕倒住院……”
赵子轩已经听不进后面的话了。
莫名的悲痛涌上心头。
在悲痛之后,还藏着一抹惊恐。
如果他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那么这三个月以来,一直在给他做饭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