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扶鸢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冷,看着对方的目光,也有几分冷色。
“大师想要说什么?”
卫扶鸢冷淡询问,“是想要说,前尘往事,不过大梦一场,还是我一生苦难,全是虚妄?”
“至于神女之名,我当不起。”
卫扶鸢厌恶神女这个称呼。
在前世,这个称呼属于苏云鸾,卫扶鸢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十二岁被卫之境惩罚,其中失忆三年,十五岁才恢复记忆。
在她十五岁那年,苏云鸾神女之名,已经响彻天下。
卫扶鸢还在失忆的时候,也曾听说过神女的名号,只不过,当时她一心修炼,身边各种事情忙的脚不沾地,更不要说去深究什么神女了。
后来才知晓,原来所谓神女,竟然是属于她的身份。
可卫扶鸢对这个身份厌恶至极。
什么才能被称为神女呢?
本该童年无忧,修行顺畅,以个人之力,护天地安宁,得天地敬重,享受尊荣。
可什么都不属于她。
她讨厌所谓的神女这个称号。
她曾经深陷于苦难,无法自拔,向神明祈求过很多次。
可是,她的苦难,她自己受着。
苍生的苦难,神明也不曾出现。
这世间,本就没有神明。
有人对苍生负责,所以给予神的称号。
那是那安排的枷锁。
若是天地真的有神明,又怎会容忍一个异界之人肆意妄为,伤害无辜。
她本觉得自己苦。
后来觉得苍生苦。
她是修士,修士护苍生。
而所谓天道偏爱……
她不需要。
眼前之人明显看出她的重生,虽然言语晦涩,她也不是听不出来。
只不过,她说的更加直白。
对方摇了摇头,“卫小姐护佑苍生,是苍生之幸。”
卫扶鸢偏头,看向天云宗山峰连绵起伏,绿意丛生。
“没有什么幸或是不幸,天道无情,万物皆苦。”
对方似乎怔住了一瞬。
卫扶鸢又开口,“大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方沉默一会儿,“卫小姐。”
停顿一瞬,他又道,“世间苦难,终得圆满之法。”
“卫小姐乃天命所归,天道偏爱系于一人,不会赴前尘。”
卫扶鸢闻言,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师。”
对方看了她一会儿,最后叹口气。
卫扶鸢转身就要离开。
她不信天道,也不信这人的话。
能够决定她命运的,这一次,她希望只有她自己。
她偏要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重来一次,总不能再重走一遍前世的路吧。
她努力修炼,想要创立宗门,何尝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并非逆天改命,只不过是将这一切归正。
卦门之人站起身来,看着卫扶鸢的背影,眸中浮现出悲悯之色。
他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神女护苍生,他自然爱重。
只是,卫扶鸢前世太苦,在他看见卫扶鸢的那一瞬间,他就看出来了。
在此之前,他算出这世间将会有一场劫难,以失去一臂和二十年寿命的代价,算出破局之人。
他如今的脸,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觉得他年纪至少也要四十多岁了。
可是,他才二十多岁而已。
这次来到天云宗,也是因为算出那破局之人就在天云宗。
看见卫扶鸢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就是他这次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卦门之人,一般不理俗事,也与各大宗门世家往来很少,大多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只有在天地出现危机的时候,才会突然出世,寻找解救之法。
很多人邀请过卦门之人,但是,最后能够真正见到卦门之人的,却是寥寥无几。
上次,天云宗为了一女童过生辰,是给卦门送过请帖的,只不过,当时无人应邀。
这次,也不知为什么,请帖再次送过来。
本来无人想来,毕竟,卦门一人,一般不会应邀,除非邀请伴随着一件大事。
但是,他看见请帖之后,提出前来。
他算出的那场劫难,卦门之人知之也甚少,能够解救之人,更是只有他一人清楚。
天机不可泄露,他们门中人,也没有非要他说出口。
不然,他今日是来不了这里的。
说出天机,还是这样危害世人的劫难的天机,他只会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
只不过,在卫扶鸢面前,天道尚且有偏爱,饶了他一次。
卫扶鸢确实是天道偏爱之人。
他没有说错。
只不过,这天道偏爱之人未来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选择什么样的路。
唯有一点他确信。
神女必护苍生。
……
卫扶鸢走回去,秦钰弯下身子看她,“小阿鸢,跟哥哥走。”
卫扶鸢点头,也没看一旁的卫之境和卫长平,跟着秦钰一起走。
秦钰嗓音温和,那一声自称的哥哥,让卫长平整个人浑身一颤。
他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
卫扶鸢,本应该是他的妹妹。
他还想起来,不知道多久之前,卫扶鸢看向他的眼神,还满是依赖和信任,亮晶晶的,清澈又干净,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像个小尾巴一样整日跟在他身后。
他也喜欢自己身后跟着一个软乎乎短手短脚的小丫头,时常带着她去玩。
可是,脑海中画面来来回回,最后定格再刚才,卫扶鸢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跟在秦钰的身边离开。
“长平哥哥。”身边,苏云鸾小声的开口,卫长平偏头看过去,穿着打扮华丽精致的女童满脸紧张与小心之色,比起来卫扶鸢,她更像这次生辰的主人。
卫扶鸢穿着简简单单的素衣,秦钰专门起了大早给她编的头发,是很精致可爱的,戴着秦钰专门给她做的小发饰,简单轻便,却已经可见未来倾城之色。
卫长平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和他的亲生妹妹,都喜欢穿着一身浅色素衣。
卫之境看着卫扶鸢跟着秦钰离开的身影,觉得这个女儿,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刚开始,他不想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