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男人坐在轮椅上,他戴着黑色口罩,满身的冷漠,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楼梯上站着的女孩。
他这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静到仿佛能够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乔湛北说,为了报恩,他要跟这个女孩在一起,跟她分手。
叶眠缓过神来,鼻孔里喷出粗气,轻嗤:“乔湛北,这么拙劣的分手理由,你以为我会信?”
男人神色微僵,他冲楼梯上的女孩递了个眼神。
女孩回过神,下了楼梯,“乔大哥,你还要对我以身相许啊?别——我可不想当小三。”
她的话啪啪打了乔湛北的脸,戳穿了他的谎言。
乔湛北目光不悦地瞪着女孩。
叶眠扬唇,她感激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只见她缩着脖子,快速奔去了厨房。
偌大的别墅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乔湛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叶眠看向他,扬声问。
乔湛北操纵着轮椅,朝着电梯口驶去。
为方便他行动,当时特意买的这套带电梯的别墅。
叶眠立刻追上。
电梯内光洁明亮的墙壁,映出他们的身影。
男人坐在轮椅上,满身颓废,身材高挑,气质高雅的女人站在他身旁,光芒四射。
乔湛北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割了一刀。
电梯门很快打开,他迅速出去。
叶眠追上。
“乔湛北,你就因为双腿受伤躲着我,躲着家人是吗?”她气恼地追问他。
他刚刚还想利用那个直球女孩逼她分手。
乔湛北猛然转过轮椅,他指着自己的腿,情绪失控地对她咬牙切齿道:“不是简单的受伤,是下半身永久瘫痪,腰部以下都没知觉,最初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以后也不能人道!”
男人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表面是瞪着她,实则是瞪着自己,亲密关系里,爱人就是自己的一面镜子。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无法面对叶眠。
说出这些话,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心也碎了一地。
下半身,永久瘫痪,不能人道……
叶眠喉咙哽住,心脏揪紧,既心疼他的肉体上的创伤,也心疼他精神上所受的折磨。
他是那么骄傲、要强、精致的一个人……
她走向他,他后退,目光回避着她,她立刻顿下脚步。
叶眠流着泪看着他,哑声说:“乔哥,你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坠下,能活着就是天大的恩赐了,我找你的时候就在想,哪怕你缺胳膊少腿,就是摔成了植物人,只要你有一口气在,我都会谢天谢地。”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活着,跟我厮守在一起,我就觉得幸福。”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乔湛北嘴角一扯,摘掉脸上的口罩,他目光直视着她,“天天对着这么一张脸,你不恶心吗?”
在察觉到她眼神里的错愕时,他心脏一绞,又别开了视线。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一边脸冷白俊美,另一边脸上,疤痕交错,像是爬着几条蜈蚣,皮肤是绛紫色。
看着他的脸,叶眠手捂着口鼻,心疼不已。
他到底遭了多少罪?
她挪动千斤重般的双腿,走向他,在他面前弯下腰,捧着他的脸。
乔湛北对上她泪流满面的脸,他用力别开脸,以完美的半边侧颜对着她。
叶眠却强势扭过他的另一侧脸颊,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除了心疼你,我怎么会恶心?我当初被毁容的时候,难道你恶心过我的脸吗?”
听着她的话,乔湛北咬了咬牙,“我自己不接受。”
“不接受可以整容,我的脸不也治好了吗?你下半身,我们可以找全世界最好的名医治疗,我们一起面对,说好的风雨与共,你又推开我,还躲着我……”她在他跟前蹲下,仰着脸看着他,语气里略带着点儿指责,更多的是心疼他。
乔湛北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底的话,“叶眠,别说风雨同舟,我现在连面对你的勇气都没有。你说我大男子主义,说我自以为是,说我什么都好,我承认,我自私,我现在面对你,只觉得配不上你,很痛苦……我顾不上你的感受……”
“算我求你,走吧,我只想独处。”他只想躲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
他说话的时候,都不看她一眼,回避她的目光,仿佛他自己在她眼里有多么地不堪。
其实都是他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
叶眠想起曾经的自己。
因为自卑,只敢悄悄地喜欢他,常常躲着他。
他曾经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自卑。
她泪眼婆娑着看着跟前,摔入泥潭的骄傲男人,手指颤抖着眷恋地抚上他的脸颊,感受他皮肤的温度,“我舍不得你……我尊重你,我会走……都快要天亮了,你早点休息,让我照顾你躺下,好不好?”
她语气里透着乞求。
乔湛北喉结滚了滚,转脸看着蹲在自己跟前,一脸泪水的她,他强忍着内心里拥她入怀安抚的冲动,狠着心道:“不用了。”
他后退着轮椅,避开她,绕开她。
“爷爷奶奶那边,告诉他们我活着,别告诉他们我在哪。乔乔……我也不想见她。”想起女儿,乔湛北心脏狠狠一扯。
慕强的小丫头一定不想见到一个坐轮椅的爸爸。
叶眠看着他进了房间,没有再冲上前强迫他,她抹了抹眼泪,转身下了楼。
漆黑的卧室,“叮”的一声响,打火机窜起淬蓝的火焰,乔湛北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
喝醉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寒风刺骨,叶眠走在别墅区里,身上只穿着毛衣长裤,她边走边打着电话。
“凤鸣苑别墅区,22栋,你们立刻派人过来盯着,乔先生住在这。”她对手下交代,怕他再跑了。
刚挂了电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
正是别墅里的那个性格耿直的女孩,她递给她一件深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外套,声音爽朗道:“外面太冷了,你连外套都没穿就出来,干嘛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