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呜呜……爸爸……”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乔湛北在小暖暖的哭声中回神,小女孩站在茶几对面,看着他号啕大哭,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汩汩流下。
他的跟前,小乔乔拿着一条白毛巾,帮他擦拭腿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渍。
“爸爸,你疼不疼?”乔乔边关心地问。
爸爸的腿上还热乎乎的,那是很危险的开水呀。
听着女儿的话,乔湛北咽了咽堵住的喉咙,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声音暗哑道:“爸爸不疼。”
心说,你爸爸的腿是死的,滚开的水泼上去都感觉不到疼痛。
现在,他的一条手臂似乎也不能动了。
乔湛北暗暗深吸几口气,使自己保持平静,他再次试着动了动左边的整条胳膊。
还是动弹不得,没有任何知觉。
“哟,怎么了这是?”去接电话回来的乔爷爷看着茶室里混乱的场面,脸色一沉,边扬声道:“小孙!”
他泡茶用的热水壶滚落在地,茶几歪斜,小暖暖放声大哭,乔湛北两条小腿湿透,小乔乔不慌不忙地照顾他。
警卫员和保姆闻声赶来,一阵忙碌。
乔湛北腿上被烫伤,回房间后,在警卫员孙叔的帮助下,换了身衣服,他需要去医院处理烫伤。
“爷爷,一点小伤,先别告诉眠眠,让她专心工作。”临上车前,乔湛北对乔爷爷叮嘱了句。
他很快到了医院,处理了烫伤,叫来时彦深,说了左手臂的情况。
会诊室,骨科、神经科专家看着乔湛北最新拍的CT片子,对比上次的片子,展开讨论。
从CT片子来看,他脊髓损伤的位置又高了一些,以前是腰椎,现在到胸腔以上了。
“扯淡,除了坠崖,我没再受过任何的伤,摔着、磕着的情况都没有。”乔湛北坐在轮椅上,黑着一张脸,冷声道。
医生专家们也是一脸的困惑。
“乔先生,这也正是我们困惑的地方。临床上,我们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脊髓莫名损伤的患者。”
莫名损伤。
乔湛北仔细咀嚼专家的话,他的眉心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沉。
难道,他下半身瘫痪不是坠崖的时候摔伤的?
是……
空气仿佛是凝固住了,沉闷、凝重,他呼吸困难。
乔湛北一言不发地出了会诊室,时彦深跟了出去。
天台上,男人坐在轮椅上,他微仰着头,看着乌云遮日的天,他如尊雕塑,一动不动。
只有右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袅袅烟雾,烟头处,又弯又长的烟味,被轻风吹落,飘散,有的洒落在他大衣衣袖上。
时彦深抬腕看了表,半小时前,乔湛北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他就坐在那看着天,抽着烟。
背影寂寥。
看得人心生一股怅然感。
他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乔湛北回神,他将烟送入口中,用力吸了几口。
时彦深刚要开口,他率先打破安静,“我摔下悬崖前,上官霆给我注射过一支蓝色药水,他扬言,我会慢慢地死去。之前让你帮我验血,也是怀疑这个,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我以为他是恐吓我……”
现在想来,视人命如草芥的上官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何况,他对他恨之入骨。
听着他的话,时彦深失了一贯的冷静,他挺括的胸膛,大幅度起伏,从兜里摸出烟盒。
“你是说,你下半身瘫痪是药物的作用?”时彦深吸了口烟,“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药。”
乔湛北闭着眼,语气缓缓道:“他涉黑,很可能是一种非法实验室研究出来的生化武器。”
“你这傲气凌人的主,就该无能为力地看着自个儿慢慢地死去,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耳边响起上官霆那如魔咒般的声音。
当时他被打得神志不清,没听清楚,现在一字不差地回想起来了。
乔湛北右手紧紧攥起,未燃尽的香烟在他掌心粉碎,他紧紧咬着后槽牙,眼眶通红。
确实,肉体、精神双重折磨。
这七个多月,他都经历过了。
他刚从黑暗的深渊里爬出来,接纳自己是个残疾人的事实,克服心理、精神上的障碍,现在……
命运之锤,又当头重重地砸了他一下。
乔湛北嘴角嘲讽地上扬,“我大概快死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颤音。
时彦深丢了烟头,一脚踩灭,走到乔湛北跟前,安慰他,鼓励他:“湛北,你先别沮丧,我马上把你的病历发送给我美国的导师,跟他们说明情况,他们都是医学界权威,会有办法的。”
乔湛北弓着背,低着头,还能动的右手握着拳,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头。
叶眠一直加班到刺绣阁所在的商场临近关门才下班,她提着一杯芋泥波波奶茶进屋,奶茶是江浔那小孩下班时,追着她送给她的。
大晚上的,请她喝奶茶,她还要不要睡觉了?
她没喝,带回来了。
看完两个孩子,回到一楼的卧室,乔湛北已经睡下了,平时他都等她回来才睡觉的。
她悄悄走近床沿,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以为他身体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