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湛北明白,爷爷是猜到了什么,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他侧首看了看别处,再面对老人,眼神里情绪复杂,眼眶泛着红,他沉声道:“爷爷,我会回来。”
这次,生要让叶眠见人,死要让她见尸。
乔老首长上前去,爷孙俩抱了一下,都没再说什么,乔湛北很快上了车。
他刚上车,老首长背过身去,腰背挺得笔直,却悄悄抹了抹眼泪。
那天,叶眠回到家时,乔湛北早就在飞机上了,十几个小时后,她接到他的微信视频,人已经平安落地。
乔湛北这次出国,出差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去求医。
他渴望活下去,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亲人。
他在时彦深的陪同下,去了全球技术遥遥领先的一家生物实验室,他们抽取了他的脊髓作样本化验。
一周后,他们才在乔湛北的我脊髓里发现了一种药物成分,这种药渗透在他的脊髓细胞里,锁住脊髓细胞,使它们失去活力。
办公室里,乔湛北坐在轮椅上,身旁的椅子里,时彦深双腿交叠而坐,他们仔细听着史密斯博士的化验报告。
博士话音刚落,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乔湛北:“博士,我想知道这个药是否具有传染性?”
时彦深:“史密斯,有治疗的办法吗?”
两人分别操着流利地道的美式英语,乔湛北问出了他之前隐隐担心的问题,担心叶眠跟他发生过关系,会不会被传染。
虽然她一直生龙活虎的。
史密斯博士先回答了乔湛北的问题,他摇着头说,这个药不具备传染能力。
乔湛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想着时彦深的问题,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身白大褂的史密斯博士,推了推眼镜框,回答时彦深的问题:“这种生物制剂,我们实验室以前闻所未闻,研究出攻克它的药物,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你们请看,这些家伙们,已经蔓延到乔的胸椎处……我们计算过,以它们的速度,再过不到三个月时间,它们会进攻他的的脑髓。”
也就是说,三个月后,他会死于脑死亡。
他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犹如五雷轰顶,乔湛北僵在轮椅里,有知觉的身体部位,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他右手紧紧攥起,指节泛白似要从薄薄的皮肉里挣出,渐渐地,一股绝望的窒息感,吞没了他。
“史密斯,能把研制解药的时间缩短在三个月内吗?无论花多大的代价,我朋友都愿意,请快点。”时彦深站了起来,对史密斯博士恳求道。
史密斯博士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做到。”
时彦深无奈地背过身,缓了好一会儿才使自己冷静,他推着乔湛北出了办公室,“湛北,你先别气馁,我再问问我的导师们,能否做医学上的干预治疗,比如细胞移植。”
乔湛北后背仰靠着椅背,他闭着双眼,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的手机振动声响。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车里,叶眠听着乔湛北微信视频的铃声,很是诧异,又觉得好笑,高冷的乔大总裁居然用一首很老的流行歌做手机铃声。
太崩人设了。
他接了视频。
国内这边正是大半夜,车厢内光线很暗,叶眠举着手机找了很久的角度,才让他勉强看见自己的脸。
视频里,他的背景是一片白墙,像是在医院。
她每天都会跟他视频,他说现在正在进行一种电击疗法,刺激他受损的脊髓细胞再生,效果目前还没看到。
“你在车里?刚下班?”乔湛北看出她的环境后,关心道。
他极力稳住情绪,表情轻松自然。
“是啊,刚跟小浔吃了小馄饨当宵夜,一会送他回家,我再回大院。”叶眠说着,将手机屏幕面对副驾上的江浔。
江浔连忙别开脸,躲避摄像头。
他不仅孤僻还社恐,从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得叶眠带着才肯去。
乔湛北:“你们早点回去。”
“等等,你的视频铃声歌词我挺喜欢的,终于知道要跟我风雨同舟了。”叶眠笑着道。
听着她的话,一股苦涩在胸腔里蔓延开,乔湛北鼻尖一酸。
她会错意了。
傻瓜,理解一句话是要联系上下文的。
挂了视频,乔湛北问时彦深要了根烟,出了实验室。
“又打算瞒着叶眠?”时彦深走到他身旁,认真地问。
听着时彦深的话,想起叶眠刚刚还在视频里说“风雨同舟”的话,乔湛北狠狠吸了一口香烟,压下胸口的无奈与痛苦。
他又不听她的话了,她知道后,又要气他了。
许久,他望着远处的蓝天,缓缓开腔:“她早一天知道,便是多一天的难过,先瞒着。”
乔湛北病情复杂,医学上,外科手术也救不了他。
还剩不到三个月的寿命,他没有沉溺在绝望的情绪里,开始安排身后事。
一个月后……
乔湛北坐在轮椅里,面前的桌上,放着手机支架,他让助理帮他点开视频通话。
助理点开后,立即闪身到一旁。
大半夜,叶眠洗完澡,刚上床,听到手机响,拿起接过。
他说出差十天半个月的,眼见着一个月过去了,还没回来,说那边的电击疗法要按照疗程做的。
乔湛北几乎每晚都会跟她视频,视频里的他,人看起来安然无恙,精神也不错,叶眠没多想。
视频刚接通,叶眠看着他,笑着说:“乔哥,我抽出了一周的时间,后天就飞过去陪你,把乔乔也带去,暖暖昨天被墨白哥接苏城去了。”
听说她要来找他,乔湛北本能地要握紧双拳,然而现在,他两条胳膊全都没知觉了,后背要靠着东西才能勉强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