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微微一愣。
这么锋利的问题,竟然叫她有些无从回答。
霍慎之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今晨折断了你的发簪,你说我不是你的九哥。那云大夫,你把现在在你面前的人,当什么?”
“我听完了曾经,倒不知,是当时我朝你频频伸手,你因感动而生错觉,以为自己我爱,还是你爱的,只是那个时候的我,爱的只是那种感觉。”
“情爱固然是很多东西组合而成的,权势,地位,能力,相貌。但这些是为爱加码的条件,不是爱的原因。”
“你爱的,到底是什么?”
云姒从没想过,他的锋利言辞会有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而且,他居然否定她的情爱?
从前她就被他吃得死死的,现在,更是连反驳的依据都没有。
“我想要个完整的你,喜欢就是喜欢,我就是爱你。”云姒不跟他讲道理了,她讲不过他。
霍慎之瞧她耍赖,只淡淡一笑:“那你把如今的本王当什么?一个长得如同从前,权势地位如同从前的躯壳?一个代替品?若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你的爱,是不是就没有了,只将就着与我一生。”
云姒从床上下来,又得仰头看着他。
“你就说你喝不喝药。”管他说什么,她才不进他话里的那个套。
反正,她就是要给他治。
怕他反悔,云姒还提醒:“你答应过的,你会喝药,会配合治疗的。”
等他好了,他就不这么说了!
霍慎之垂眸,轻轻一嗤。
门外,响起段一的声音。
“九爷,皇宫那边来消息了。”
霍慎之侧眸朝着门口睨了一眼,轻抚了一下云姒的脸,朝着外面走去。
段一看着九爷出来,身边还跟着云姒,低头目不斜视地开口:“靖王无能,掌了兵权,那是他原先的那些兵马懒散得很,咱们之前的那些士兵过去,跟他原先的那些士兵,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跟在就九爷手底下久了,有了血性。看着那么懒散的士兵,又想着曾经战死沙场的兄弟,刚开始有些怨气,慢慢的,见靖王不加约束,在跟九爷的管教对比,心中就有了高低。这段时间,咱们过去的那些士兵开始不满,今天,彻底闹起来了。”
霍慎之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只颔首,示意段一继续说下去。
“军营里面打成了斗兽场,靖王没本事压下来。好不容易万副将让他们停了,靖王也不追究自己的责任。有人就开始说。”
“当时九爷无过,身受重伤,还受了两百鞭子的刑罚。靖王管教不严,却半点表示都没有,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下面的士兵不服他,闹得越来越大。靖王拿捏不住那些有血性的士兵,兵权,怕是危了。”
云姒终于知道,那两百鞭的作用还在这里。
真是一箭数雕!
所谓“罪己诏”的大用,延伸到了这个地步。
士兵们就如同一匹匹烈马,在九爷的手下出来,靖王接手,软的硬的都做不到九爷的地步,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放眼京城,更是没有哪个将军,能够让他们心服口服。
这兵权,兜兜转转,还是要合情合理地落在九爷手里,谁都拿不走!
两百鞭,收拾段凌宵,送段凌宵做靖王军医,安士兵躁动,收服士兵心,更是昭示天下,靖王无能。
再来一个,照样丢人。
很快,这兵权,就又要回到九爷的手上了。
这种在走一步能看十步,乃至于更远的手段,云姒只在他身上见过。
果然,段一的话才说完,皇宫里面就来宣召了。
等着九爷离开。
空青匆忙过来:“苏韵柔已经见到战奴了,战奴现在去找苏韵柔的孩子。走之前,苏韵柔跟战奴,都一起吃了南绛给的蛊毒。这个毒,除了南绛这个巫族圣女之外,无人会解。”
云姒颔首。
十一匆忙过来:“主子,九爷同意治疗了吗?”
云姒皱眉:“嗯……同意了。”
十一愣住:“可是我们都没有听见。”
云姒沉默了一下:“他悄悄跟我说的。”
不管,反正就是同意。
不治也得治。
她才不听他的那一套。
是喜欢从前的他又怎么样,不喜欢又能怎么样?
吃了甜的,谁还会喜欢吃苦的。
十一拧眉,看着云姒,陷入了深深的怀疑:“那怎么医治呢?还是吃之前的那些药吗?”
云姒沉思了一瞬:“在我的医术范畴,遗忘分两种,永久性遗忘和暂时性遗忘。永久性遗忘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己不愿意可以去记。一种是病理性的,伤害了头部,永远失去回忆。暂时性遗忘并不是时间上的长短,这一暂时可能是几十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年。”
十一的面色更不好了:“九爷是哪种?病理性的?被药毒到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人储存记忆的部位,是大脑颞叶内侧。
诊断看来,九爷是伤到了这个区域。
云姒看着他天真的样子,道:“我有许多能恢复刺激头颅之中掌管记忆的颞叶的药。吃十几天,有没有效果,很容易能看得出来。”
十一忽然就有了点希望,才想起来:
“对了,永王前些日子去喝酒,喝醉了回王府,耳朵被人割了。这会儿,正眼巴巴地过来,想要主子你给他缝合一下呢。”
这不就是之前云姒让十一去干的事情吗。
靖王那个无能的,把控不住兵权,永王又遭殃了,正好给武宗帝长点记性,让他不敢再对那些躁动的士兵下手。
十一补充道:“陆鹤连觉都不睡了,冲去给永王缝合去了。但是,我还有一个事情,要告诉主子。”
云姒看他很是神秘,便问:“什么?”
十一凑过头去:“九爷去皇宫了,段一不能跟去,刚才我看见段一,被大小姐找过去了,十有八九是要问方才屋子里她抓的那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