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一生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下是一片细腻柔软的沙子,耳边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不绝于耳,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温柔地掠过了他的脸颊。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在确认自己浑身并没有受伤,头也不再疼痛,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无力后,不由感到几分庆幸。
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一骨碌坐了起来,伸手朝腰间布袋摸去,待确认布袋里的匣子还在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记忆里最后的画面还停留在被檐铃宗的铃铛声搞得头疼欲裂,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但他知道自己算是已经逃过了一劫。
挣扎着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不出意外地流落到了一个荒岛上。
四下望去,发现海滩上很是干净,并没有散落破碎的木船碎片,羊皮筏子也是毫无踪影,更不用说自己绑死在羊皮筏子上用来救命的那罐盐糖水了,自己浑身上下除了匣子外,也就只剩下挂在脖子上的指南针了。
然而取下指南针看了看后,无奈发现指南针早就坏掉了。
在通过一番思考后,虞一生推断自己此时应该是处在地图上所载的第七座岛屿上,因为按照那天他在虞美人号上的计算来看,只需要一夜时间便能到达第七座岛屿,他本就离第七座岛屿最近,那么最有可能流落到的地方必然也就只能是这第七座岛屿。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黯然,他没想到自己历尽艰辛九死一生后,竟然还是功亏一篑。虽说这里距离地图上所标注的终点只有七天路程,但那是以虞美人号借着西风的航行速度来计算的。
而眼下,别说虞美号了,就连羊皮筏子都没有。
甚至更为悲哀的是,就连西风也停了。
而自己身无长物不说,四岁的身体只能说是羸弱。
这会儿,虞一生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作“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不过在这一刻,他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鲁滨逊。
“我九死一生地来到这个寂无人烟的凄凉小岛上,这个岛,我称它为绝望岛。我整天为自己来到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而悲痛不已。在这里,我没有粮食、屋子、衣服和武器;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更没有得救的希望,这样的生活让我感到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野人杀死,要么就是死于饥饿……”
回想起鲁滨逊的孤岛日记,虞一生只觉得自己和鲁滨逊的命运是何其的相似。
“啊呸!”
突然,虞一生吐了口唾沫,嘴里重新念叨着:“我很庆幸我还活着,这个岛,我称它为希望岛。虽然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觉得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有活着就有无数种可能,我一定会好好活着……”
虞一生采用这种自我催眠的这种打气方式安慰着自己,很快便起了作用,以鲁滨孙为精神信仰,那么流落孤岛的确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他却忽略了,精神的信仰往往也只是治本,难治标。
虽然虞一生很庆幸自己还活着,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眼下咕咕叫的肚子和干得快要冒烟的喉咙,还是让他不禁让他绝望起来,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解决吃喝问题,那便只剩下饿死或渴死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好在不远处便有椰子树。
只是看着眼前高高的椰子树,虞一生再次忍不住骂了娘。
这会儿,他又不禁想起那只猴儿来。
先前他在下定决心出海寻找道人之前,曾跟那只猴儿做过比较,他自认为自己的智慧要远胜那只猴儿,而眼下……在看到眼前高高的椰子树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如那只猴子,因为若是那只猴子在这里的话,必然早已经爬上树摘椰子去了,哪会像自己这般只能抬着脑袋张望而束手无策。
既然吃不到椰子,那便只好去重新寻找别的食物了。
然而,就在虞一生转过身来准备去往山上看看时,却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凭空出现了一个中年道人。
这名中年道人身着青衫,面白无须,身影修长而挺拔。
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棵矗立在山峰顶端的不屈青松。
只是奇怪的是,青衫道人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青衫也似乎不怎么干净,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刚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身上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按理说,身后突然凭空出现这么一个人,虞一生不说惊吓了,至少也应该会警惕才对。
可奇怪的是,他却显得很是平静。
虽然眼睛里微微闪现出那么一丝意外,但在意外之余却又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互相打量了一番后,青衫道人率先开口道:“你比我预料的要醒得早。”
青衫道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就像是远古的钟声一般,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和魅力。
而在听到青衫道人的声音后,虞一生下意识地想到了“烟嗓”二字,他没想到这青衫道人竟有着这么一副好烟嗓。
“你就是四年前让老瘸子去海边收养我的那名道人。”
虞一生没有询问是不是对方救得自己,也没有询问这里是哪里,而是直接道出了对方就是四年前指点老瘸子去收养自己、并留下神秘匣子的道人。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但不知为何,他对此就很是笃定。
他十分确定,对方就是四年前的那个道人,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那个道人。
见虞一生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后。
青衫道人的眼睛不由闪过一丝惊咦,惊咦之余当然也包含了一丝赞赏。
“你如何会这般笃定?”青衫道人还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感觉。”
虞一生说完又补充道:“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嗯?”
青衫道人闻言似乎有些不信虞一生的说法,但在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唇角微扬,说了句:“有趣的小家伙。”
说完,青衫道人转身朝着山上走去。
虞一生见状,连忙跟在身后。
先开始在沙滩平地还好,虞一生半跑着还能跟上青衫道人的步伐,但一到了上山路上,虞一生的小短腿、加之本就又饿又渴,很快便有些跟不上青衫道人的步伐。而青衫道人虽没有回头去看虞一生,却适时地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以保证虞一生不会跟丢。
这一路上虽然风景极美,但虞一生却并没有欣赏风景的雅致,到了最后,他的眼睛里更是再无别物,只有眼前不远处的那抹青衫。
而渐渐地那抹青衫的也是变得越快越模糊,直至最后他眼前再次一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