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一生又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山洞之中,而先前青衫道人却没了踪影。
不过,虞一生此时却也没有心思去思索这些,他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找水,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嘴唇干裂,嗓子也都快冒烟了,身体属于是严重脱水,若是再不补充水分的话,必然会渴死过去。
好在就在此时,他的耳朵里也是依稀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见状,他连忙竖起耳朵去听仔细,在确认耳中传来的声音的确是一阵潺潺流水声后,他不由大喜过望,只觉得这潺潺流水声宛若仙音,比他以往听过的任何音乐都要来得美妙。
有了希望之后,虞一生也是强生出几分气力,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扶着石壁寻声而去,没多时他便在往山洞深处发现了一泓从石缝中涌出的清泉,见此情形他却并没有立即扑上去,而是先是合拢手掌接了点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在确认这山泉水的确可以饮用后,他这才忙慌不迭地将嘴巴直接凑了上去。
“咕咚咕咚……”
一连喝了几大口水,呛得他连连咳嗽,见状他也是连忙收回了脑袋,强行压下了自己仍想喝水的欲望,因为曾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他,自然知晓脱水后不能大量喝水这个基本常识。
不过就在他望着山泉依依不舍地舔着嘴唇时,无意间往下一瞅,却突然发现山泉流淌下来的地面小水潭里还泡着几只拳头大小青色的野果。
虞一生一边感慨自己长着偌大一双眼睛先前竟是没看到这些果子,一边一手拿着一个大口咀嚼起来。果子虽然没有熟透还带着些许酸涩,但经过泉水这么一泡,倒是极为一个清凉爽口,他只吃了两个,便感觉自己喉咙里的那股燥热被压住了,肚子也不似先前那般饥饿了。
饥渴感得以缓解之后,虞一生这才拿起潭水里剩下的果子细细打量起来,再确认这果子他先前从未见过后,也是不免生出一丝后怕,不过很快他也是放下心来,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必然是被青衫道人带到这个山洞里的,而这些果子必然也是青衫道人采摘的,若青衫道人真想对自己不利的话,他先前压根就不需要救自己。
想通这一点后,他放下心来,又将水潭里剩下的几只果子吃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又倚着石壁躺了半晌恢复了几分体力后,他这才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起整个山洞。
一番打量后,他发现这个山洞既有天然形成的部分,也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只是那些痕迹却很是整齐,不像是用錾子錾出来的,而像是刀切豆腐一般切出来的。
整个山洞两头通透,两个洞口一大一小。小洞口一米多宽两米多高,也就是刚刚的入口,洞口外是一块平地,平地下便是缓坡与各种植被。另一个大洞口则是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高,但大洞口开在崖壁之上,往外便是数百米高的悬崖,悬崖底下便是茫茫大海。不过,此处虽然危险,但景色却是极好,站在洞里往外望去,便能看见辽阔无垠的蓝天,如同棉花糖一般的白云,还有那一碧万顷的大海。
山洞内部很是宽敞,两个洞口相距有十几米不止,宽度也差不多有六七米左右,就连高度也有四、五米左右,而更为奇妙的是,山洞里除了有先前那股天然山泉流淌不说,且在山洞的顶端还有两个磨盘大小的洞穴,除了可以使阳光照下来外,更是可以在晚上抬头望见星星,而虞一生注意到在这两个洞穴正底下山洞地面上有两个比洞穴口大的,方方正正的池子,池子并不深只有三十公分左右,可以想象,若是遇到下雨天气的话,从洞穴上方淌下来的水刚好可以落在这方形池子里面,避免了洞内潮湿,而两个池子中间又有暗渠相连,这暗渠又与先前的崖壁泉口下的小水潭相连,最后一直通到洞外,也证明了这的确就是山洞排水系统。
看了看头顶那两个圆圆洞穴,又看了看洞穴底下那方方的水池后,虞一生笑了。
他笑得很是愉悦,很是狡黠,就像是一只偷食成功的小狐狸。
因为通过这圆形洞穴与方形水池,他可以确认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思维,也跟那个世界上的古人一般,认为天圆地方。
不过相对于石洞自身的巧妙而言,石洞里的摆设则显得有些普通。只有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两张石床。可以看出这石桌、石凳、石床都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但还是先前那个问题,就是这些物件的表面都极其平整,就像是用刀切开的一般。
还有较为奇怪的则是,石床上并没有铺盖被褥,而山洞的另一角虽然有炉灶跟米面粮油,但却独独少了柴火,且看这炉灶的模样却像是船上用的那种矮小可移动炉灶,而米面粮油的摆放位置也很混乱,碗筷盘子也是凌乱地堆在一起,各种熏肉咸鱼也都是混放着的……怎么说呢?这就像是搬家,刚从另一个地方把厨房里的所有东西搬了过来,却还并未来及整理归纳。
但是山洞整体来说,却很是干净。别说没有蛛网这些讨人厌的东西,就连灰尘也都不怎么有,唯一乱的也就只有厨房这一角。
就在虞一生对这极度反差心生困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见青衫道人肩上扛着一捆柴火,手里还提溜着一小把野菜走了进来。
青衫道人径直走到炉灶跟前,将手中野菜递给了虞一生,说了句:“做饭。”
说罢,青衫道人丢下柴火便又转身离开了山洞。
对于青衫道人让自己做饭这事,虞一生自然不会生出什么抵触情绪,挽了挽衣袖便直接动起手来。
先将米洗好下锅焖着,接着又在那一堆熏肉里翻出了一吊肥瘦均匀不知是什么动物做成的腊肉拿去泉水那里清洗干净,放入另一个砂锅中加水炖煮,最后又把青衫道人刚刚拿回来的那一小把野菜摘洗好放在一边备用。
做完这些事情后,虞一生并没有歇着,而是动手整理起面前这一角杂乱无章的厨房,没用多久时间,这一角厨房便被他收拾出来,米桶面罐归于一处,各种调料摆放整齐,咸鱼、腊肉也悬在了他用树枝搭着的架子上,就连碗筷碟盘也被他重新清洗了一遍,整理后的这角厨房,虽不敢说是焕然一新,但至少也算是井井有条,做饭人能够随手便找到要用的食物调料。
一切整理妥当后,虞一生又去看了看炉灶,米饭基本已经差不多了,不需要再添柴火,待灶里那些火炭烧烬应该刚刚好,拿筷子捅了捅砂锅里腊肉,见腊肉还没有煮透,又添一把柴火。
朝洞口看了看,见青衫道人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后,虞一生去认真洗了洗手和脸,然后坐到石凳上思索起来。
通过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山洞跟这一角杂乱无章的厨房,虞一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自己到来之前,青衫道人并没开火做过饭,这些食物以及做饭的物件其实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只是,还没听说过修行者不吃饭的呀?”虞一生喃语道,虽然他很认可自己的判断,但对于这道人不吃饭一事不禁好生奇怪。
“除非他真的是神仙,只需餐风饮露?”虞一生大胆猜测道,却也并不敢肯定,因为直到此刻他还没有彻底搞明白这个世界上的修行体系。
就在虞一生想着这些的时候,青衫道人回来了,这次他的肩上扛着几条被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
看了一眼井井有条的厨房,以及那两个正在冒着蒸气的炉灶后,青衫道人将被褥和包袱扔到了那张小点的石床上,对虞一生说道:“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慢慢收拾。”
虞一生闻言没有说话,走到炉灶前先用筷子将砂锅里煮的那吊腊肉取出晾着,接着又在底下添了把火,等到肉汤烧沸后,虞一生将先前摘洗好的那一小把野菜丢进肉汤里,拿刀切起刚刚取出的腊肉……一盆白花花的米饭,一锅热腾腾的野菜肉汤,外加两大盘肥瘦相宜薄厚均匀的腊肉片子,这顿饭光是看着便已十分诱人。
虞一生先给青衫道人盛好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结果并没有出现虞一生想象中的青衫道人大快朵颐的画面,反倒是青衫道人用筷子扒了扒碗里的米饭,又看了看砂锅里的野菜汤,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没有锅巴?怎么不是炒的?”
虞一生哪里知道青衫道人先前窥视过他在虞美人号上吃咸鱼锅巴饭就炒小白菜的画面,所以先是看了看青衫道人的表情,在确认他并非故意找茬,而是真的心生疑惑后,这才开口解释道:“你说的是锅巴饭吧!那个米饭不是蒸出来的,得用砂锅煲,提前得在锅上刷一层油,这里没有油,有机会我炼点油,下次做给你吃,至于这个,野菜有点少,单炒的话炒熟也就只有一筷子,煮在肉汤里比较合适。”
“嗯。”
青衫道人听完虞一生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吃饭。
虞一生见对方动了第一筷子,自己也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水煮过后的腊肉很好吃,经水一煮腊肉没有之前那么咸了口味刚好,肥肉很丰腴,瘦肉虽然有点柴,但却越嚼越香,一片腊肉包裹一口米饭当真是唇齿留香,这顿饭吃得极快,吃得那叫一个光洁溜溜。
看着青衫道人将最后一点米饭扒进碗里,将剩下的两片腊肉以及那野菜汤全部倒在一切活了活后,虞一生不禁在心中赞道这道人是个吃家,只是这道人的饭量也很是惊人。天地良心,这顿饭自己拢共也只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一碗野菜汤就着小半盘腊肉片而已,剩下则全都进了青衫道人的肚子里,光是米饭青衫道人就吃了整整五碗,哦……不!加上最后这大半碗应该是五碗半才对,更别说还有一盘半的腊肉片,外加三碗多的野菜汤。
见青衫道人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入嘴中咽下,满意地揉了揉肚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后,虞一生识趣地递上一碗自己刚刚泡好的茶,青衫道人也不客气,接过茶一饮而尽后,搁下茶碗,站起身来看着虞一生嫌弃地蹙了蹙鼻子,然后说道:“我出去溜溜食去,你把碗筷收拾一下,完了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身上这身衣服都臭了。”
说罢,不等虞一生反应,青衫道人便离开了洞中。
等到青衫道人离开,虞一生才反应过来,在尴尬之余,更多的则是怒气,一边自己用手捋着自己的前胸给自己顺气,一边对着洞口跳着脚骂街:“嫌小爷臭,你还吃小爷做的饭,还吃得比小爷都多,吃饱喝足了,你便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
虞一生骂街骂了好大一会,直到自己口干舌燥了这才停下,喝了碗茶润了润嗓子后,依旧感觉怒火难消,正准备用衣袖擦擦嘴继续骂时,却不曾想胳膊刚刚抬起,自己便闻到了衣服上的腥臭味,闻得自己都是一阵干呕。
这下虞一生自己也是气消殆尽、徒留尴尬了,将桌上碗筷收拾起来,烧水洗净后,又烧了满满一大锅洗澡水。
从青衫道人刚刚拿回来的大包袱里找到换洗衣物后,虞一生直接走到崖壁洞口那里将自己身上衣服全部扒掉丢了出去,因为在他看来这衣服已经臭得没了清洗的必要性了。
看着那脏臭衣服变作花蝴蝶一样翩翩飘下,虞一生也是脸上微微一红,想来倒也不怪那青衫道人坦言,自己身上这衣服先被海水那么一泡,接着又跟着青衫道人上山出了身臭汗,可不就是腥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