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二十七邀请坐上他的专属马车后,虞一生不禁好生感慨,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有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有钱人的生活虽然表面看起来总是那么的朴实无华,但其内里享受却奢侈至无所不用其极。
因为刚刚在外面看着这辆马车时,虞一生还想着看来金家也不过如此,家族少爷所坐之辆马车也只是比自己之前在那个世界上的旅游景区里花四十块钱乘坐的马车稍大一些而已,看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面也都做好了被颠散架的准备,可结果却与他的设想大相径庭,马车内部装潢豪华的就像是一个小房子,坐上马车后也没有出现颠簸的情况,虽然在马车行进时能感觉到些许晃悠但却很是平稳,其舒适度竟然跟坐在那个世界上的火车上面有一拼。
一番问询下,虞一生才知晓原来这马车虽然看似与普通人家所用的一般无二,实则却是内有乾坤,马车本身是用软钢和木质比较柔软的桑木制成、车厢夹层夹有一层绵密的羊羔绒用于隔音不说,最为重要的竟然在马车上底部还请阵师刻画了一座小型阵法,而也正是因为这座小型阵法的存在,才使得这辆马车乘坐起来感受不到丝毫的颠簸感。
得知这马车底部竟然刻有一座小型阵法后,虞一生则是感到难以置信。因为据他所知,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职业最为尊贵,一者是神术师,一者便是阵师。
其中神术师修行的神术可以治疗一切伤势,无论这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他不死还有一口气吊着,那么神术师便可用神术令他完好如初,其作用堪比是那个世界上吃鸡游戏里的超级医疗箱。
而阵师则是可以凭借阵法来改变天地之间灵气的运行,使其转化为一种强大的力量为己所用。
而除了神术师与阵师自身作用极其强大外,造就他们如此尊贵的另一个原因便是稀少。因为整个离殇王朝的阵师与神术师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这是因为想要成为神术师亦或是阵师的条件极其苛刻,能够修行只是基础,除此外,想要成为神术师得内心无比纯净,想要成为阵师则是得心生九窍才行。
因此,在这个世界上但凡能够成为阵师亦或是神术师,便意味着他们能够轻松获取一切,无论处于何处都能获得最高的尊重。所以,虞一生实难想象,像这种国宝级的人物会自降身份为给人在马车上刻画阵法。
不过面对虞一生的疑惑,金二十七则是给出了一个无比简单却又十分强大的理由,那就是他们家给了那名阵师很大很大一笔钱。至于那笔钱大到什么程度?虞一生注意到即使是金二十七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不禁流露出一丝肉痛的表情。
在看到这个世界跟那个世界一样,都适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条真理后,虞一生也是再次感念起周道人的好来,因为周道人在临别前还是给了他不少钱的,虽说他认为凭他在那个世界上掌握的知识在这个世界上搞钱并不算什么难事,但搞钱这事终归是要花费时间的,而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上学好好修行争取早日回到那个世界,所以能衣食无忧、不用勤工俭学还是极其幸福的。
但因想起周道人,虞一生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出过往朝夕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丝悲伤。但他却很好地将这丝悲伤掩埋在了心底,并未流露出来,甚至还依旧面带笑意若无其事地跟金二十七郎聊着天。
然而,不知是金二十七这辆花费重金打造的马车实在太过舒服的缘故,还是说虞一生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身心太过疲惫的缘故,只见两人聊着聊着,虞一生便不由自主仰靠在马车厢壁上睡了过去,不多时更是打起了轻鼾。
见虞一生睡得香甜,金二十七郎也并未见怪,反而是拿出自己睡觉时盖的雪熊皮给他盖在了身上,然后自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车厢。
就在金二十七退出车厢的那一刻,只见熟睡中的虞一生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一对耳朵赫然竖起,但鼾声却依旧如故。
“不用去查他的身世了,初次见面便能在我面前无意鼾睡,可见他心思单纯并无城府?何况他也是准备去报考国院,如果他能考进国院的话,到时自有国院去查他的身份背景,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觉得投缘,想真心结交的朋友,可不愿让他因此而对我心生芥蒂……”
将马车外金二十七的话语尽收耳中后,虞一生也是不由在心中感慨道,果然,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能传承数代的家族子弟就没有一个真是庸人的。但金二十七的言语也是让他彻底放下心来,于是重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沉沉睡去。
待到虞一生再次醒来打开车厢门时,发现夜幕早已降临,好在此时一轮圆圆的明月正悬挂在云端,将四周映得通明,当然就算没有这轮明月,四周也依旧可看得通透,因为金家那些护卫早已生起了几堆篝火,四下望去,虞一生发现此处是一片宽广的石滩,远处还传来阵阵流水之声,而金家的十几辆马车已然有序的排列成了一个闭环车阵,圈出一片大大的营地,正将自己…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将自己所在的金二十七的这辆马车牢牢地护在中央,而先前拉车的马匹也早已被解开车辕,归拢在同一处喂养,甚至金家那些护卫还极为贴心的临时为这些马匹扎了一个栅栏,并在栅栏上面搭了顶棚。
又朝着四下观望一番后,虞一生发现金家的那些护卫除了几个坐在外围车阵的马车顶上警戒外,剩余人则是忙着在营地里扎帐篷、埋火煮饭。而金家护卫先马后人的这一点,也是让虞一生感觉到这些大家族的不一般,不过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两番巡视,他都没有在目光所及处看到金二十七的身影。
不过虽然心生疑惑,但虞一生此时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寻金二十七,而是跳下马车找了一阴影处解开腰带开始放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后,他顿感浑身轻松,更是在一个哆嗦之后,变得彻底精神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猛地传来声音,也是吓得虞一生一怔,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是金二十七的声音,回头看了金二十七一眼,不免幽怨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尿裤子上了?”金二十七满脸怀疑地望向了虞一生的裆部。
“没有。”虞一生没好气道。
“那是尿手上了?”金二十七说着,将目光又移到了虞一生的手上。
“在你说话的前一刻,我已然放水完毕,所以也没尿裤子上也没尿手上。”忍无可忍的虞一生开口解释道。
“逗你玩的。”
金二十七嗤嗤一笑,随即开口解释道:“我刚准备去马车上唤你起来吃饭来着,结果发现你不在车上,这一番找寻才发现你在这里放水,那里那四顶小一点的帐篷便是我家仆人搭好的旱厕,这大晚上的,露天放水,你也不怕冻着。”
听金二十七这样一说,虞一生也是顿感饥肠辘辘,但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金二十七刚刚的话语进行回应:“我刚刚睡醒后,寻过你来着,没看见你,你当我喜欢随地放水?你不说,我哪知道那几顶帐篷里面是旱厕。”
虽然虞一生说话很是生硬,但金二十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是欣慰,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因为他觉得虞一生这人够坦诚,心里有什么不自在,全都会直接说出来,觉得这比自己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兄弟姐妹们要好上不知道多少?于是,他很是殷勤地邀请起虞一生与他共进晚餐。
而面对金二十七的热情,虞一生内心深处却是浮现出一丝歉意,因为他刚刚的一切表现都是刻意为之。通过先前的一系列接触,他已然大致了解了这位金家公子哥的性情,所以才会故意在他面前将一切喜怒哀乐刻意表现在脸上。毕竟像他这种在那个世界上一个名为“社会”的大染缸混迹了三十来年,什么样的亏没吃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更别说为了在那个染缸里混出个别样人生,他还曾刻意自修了几年的心理学。所以,眼下拿捏起金二十七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自然是手到擒来,哪怕金二十七从小浸淫在一个尔虞我诈的家族之中,但在他这种社会老油条面前,也依旧是显得有些太嫩。
但虞一生此人在那个世界上,向来是自诩‘出淤泥而不染’、‘知世故而不世故’、‘君投之以木桃,自己报之以琼瑶’之人。因此,他此番才会在心中对金屋屋报以歉意,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在他面前也算是坦诚相待再无秘密可言,而他自己却始终不曾对对方坦开心怀。
看着身前金二十七那毫无防备的背影,虞一生在心中暗道:“这可不是我不对你坦诚,关键是我这经历太过离奇,说出来你也不信呀!”
当然,虞一生心中所说的经历并非是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秘密,而是指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在飞鱼港的经历,在孤岛上跟随周道人学习十年的经历。
这样想着,他也是随金二十七来到了吃晚饭的地方,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幕,又让他变得不淡定起来。
若说先前那辆带有阵法的马车,让虞一生对金二十七这种大家族子弟的奢侈生活有个初步见识的话,那么两人初次见面时的这顿晚餐,则是让虞一生对金二十七的奢侈有了更进一步认知。
虽然这只是露营野炊,虽然这只是两个人吃饭,可无论是吃饭环境,还是所吃菜品无不超出了虞一生的想象。
为了金二十七吃饭,金家的护卫竟然专门为其搭建了一顶专用营帐,营帐里的空间很大,装饰也极其豪华,地上铺着兽皮,正中间摆有一张一米见方的桌几,顶端还悬挂着一个造型精致的灯笼用以照明,虞一生注意到其灯笼里的光源并非油灯,而是一块极其名贵的照明晶石。
关于这种晶石,虞一生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以往只是在周道人让它读的那些书中的一本《奇石录》中见过相关记载,虽然当时虞一生对关于这种晶石的记载“其亮胜烛,夜同白昼……”不屑一顾,心中只当这种晶石与荧光石一般无二,只是撰书者夸大记载。但当亲眼见到这种晶石的明亮程度后,虞一生才发现还真不是那么回事,书中记载是一点也没有夸大,这种晶石不知要比荧光石、油灯亮上多少倍,其亮度竟是堪比最早的那种白炽灯。
不等虞一生多想,金二十七便招呼着他入座。
待两人刚刚坐定,金家的护卫便开始上菜……这顿饭拢共有四凉九热共十三道菜,外带温了两小壶酒。值得一提的是,这十三道菜里,除了两道山林野味和一道河鲜是就近取材外,其余菜品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种珍馐,且菜式一看便是做工繁琐、讲究,出自职业大厨之手。
看着桌上这些来自各地的珍馐,虞一生也是明白那十几辆马车的作用,不免嘀咕道,看来贫穷还是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得出金二十七是因为家族饭桌上的礼仪,奉行着食不言的规矩,而虞一生则是见对方没有说话,所以也自然不好说些什么。
就这样,两人沉默且欢愉地吃完了这顿饭。
随着护卫收拾完碗筷后,送进来了两盏香茶后,金二十七这才开口说话。不过当金二十七一开口便表示条件有限导致刚刚的晚餐太过寒酸简陋时,虞一生在内心里不免有些诽谤,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凡尔赛。
因为虞一生平心而论,这顿饭完全可以算是自己打来了这个世界上以来,吃过的最为奢侈的一顿饭了,在过往的这十四年里,无论是在螃蟹湾里与老瘸子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就还是与周道人在一起时,从来都是有啥吃啥,从未吃过这么些名贵的珍馐,可这放在对方嘴里竟成了寒酸简陋。
想到这里,虞一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静静地看着金二十七,心说:“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装逼。”
可谁曾想金二十七满脸真诚,脸上只有招待不周的遗憾,而无半分炫耀之色,这下倒是搞得虞一生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于是连忙借着茶杯里溢出的热雾遮掩住自己略显尴尬的脸颊,岔开话题道:“你能给我讲讲国院究竟是一座什么样的学院吗?”
“一座?”
闻言,金二十七一脸疑惑地望着虞一生,有些不确信地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是一座学院?”
“怎么?难道不是么?”虞一生不免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