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火(三十七)
一大早,徐平和李柏成就开着他们的日产脱兔80卡车,绕着弯往三界方向走,铁路三十公里,汽车路远了一倍不止,临近三界火车站的一段路,与其说是人坐车,不如说是人推车,完全没有路,一伙人前拉后推,硬生生的把卡车弄到了三界火车站的月台边。
陈正信大笑着说徐平,三个少校连长创造了一个第一,把第一辆汽车开到了这里。看到陈正信一身的日军打扮,徐平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也连忙找了一件日军风衣穿上,加上本来头上扣着的日式钢盔和脚下的日军大皮鞋,远远看去,就是活脱脱的日军军曹。李柏成和韦志高看到徐平的动作,还没有反应过来,听完陈正信的防空理论,大笑不止,让战士们都把自己的钢盔戴好,弄一个日军的武装带扎在身上,背上一支三八枪,把自己打扮得六成像日军士兵。昨天晚上日军跑得很急,武装带和三八大盖扔得满地都是,信手就可拾来。广西部队的制式钢盔,与国军的德式不一样,与日本的也不一样,是英式的宽沿钢盔,有一圈宽边,下雨了可以当雨帽,在丛林中作战,还可以在在钢盔四周弄一圈纱布,防虫,就是钢比较薄,三八子弹近距离容易打穿。1056团,是新成立的部队,在北调徐州时并没有配发钢盔,他们戴的钢盔,都是在上海战场上获得,一色的日式。
陈正信的东西比较适用,他有三辆手摇轨道车,其中两辆是藏在沙河车站,另一辆是昨天运青一号钢瓶的轨道车,三辆轨道车,都在忙碌的运输着东西,把一些他比较看得上的东西,送到沙河,再用人力从那里搬到蜈蚣山。说起拆走了钢瓶的轨道车,陈正信一脸钦佩的表情对韦志高说:“这次能成功,全靠你的一排长盘龙,对于我们来说,他就是神仙。”
“不就是一辆毒气自动吹送车吗?至于提高到与神仙同例嘛!”韦志高笑着说。
“你老兄是真不知道,如果不是盘龙,这次的行动早就失败了。”陈正信一边说,一边带着他们走到车站外,指着铁轨上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知道吗?”
韦志高走过去看了看,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不就是砂子嘛。”
“不就是砂子!”陈正信说:“你知道这些砂子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韦志高想了想,摇摇头。
“我给你一些提示,这样的砂子,总共有四堆,都堆在铁路上。”陈正信说。
韦志高再想了想,再仔细的看了看,终于发现了什么,大叫:“我知道了,这是日本人堆在铁路上,帮助平板溜车刹车的。”
“正确。”陈正信说:“因为有这些砂子,我们的轨道车根本就没有跟平板溜车相撞,在距离溜车还有一段距离时就慢慢的停了下来,我们今天早上来到这里才看到,轨道车的轮子吃进了沙堆,一动不动。”
陈正信说这段话时,不仅是韦志高,连徐平和李柏成的脸色都变得惨白,自己设置得如此巧妙的东西,居然败在几堆砂子上,那之后的毒气是谁打开的,是盘龙?盘龙有事吗?陈正信对他评价这么高,是不是牺牲了?
韦志高急了,一叠声的问:“正信,盘龙怎么了,他有没有事。”
徐平和李柏成也用迫切的眼光看着陈正信,毒气已经打开,行动没有失败,这是事实,但是,有没有因此而付出生命代价,他们很担心。
“放心!没有事,所以我才说他是神仙。”陈正信漫不在乎的说,他没有注意到,听到他这句话,韦志高脚一软,差点没有坐在地上。
知道盘龙最后还是取消了靠碰撞启动,而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山坡上先打开阀门,然后才让毒气一路滑下来,最后竟然无声无息的停在砂堆上。鬼子完全没有想到,这辆被砂子卡住的轨道车,竟然带来的是魔鬼的气息。当他们发现是毒气时,这里的毒气已经很浓了,接下来就是恐慌性的炸营,吉住良辅走了,这里没有说话算数的人,更何况,第九师团这些天已经被毒气弄得神经过敏,杯弓蛇影,一听说毒气,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向滁州方向跑,身上的装备包括头上的钢盔身上的武装带都成了累赘,能扔的统统扔掉,只留下一些不能动弹的重伤员,眼睁睁看着毒气被吸进口鼻,活活被熏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的人不多,不到两百人,其它人都跑了。”陈正信有点惋惜的说:“不过物资基本上都在,包括日本人身上佩带的物品。”
“这就够了。”徐平说:“死多了,还得帮他们埋。龚处长说过,这个东西,闻过了就会生病,迟早是个死,让他们留着条有病的命,去耗费日本人的医药好了。
“这个东西这么厉害?”这回轮到陈正信睁大了眼睛。
徐平点点头,说:“这回算是大开眼界,狗日的毒气弹,比飞机大炮都要厉害,幸好遇上了龚处长,不然,我们被毒气都不知道是怎么死。以后跟日本人作战,第一时间就是要搞掉他们的毒气弹,不然的话,我们要挨大卵。”
陈正信这段时间呆在蜈蚣山基地,没有参加石门的毒气战,更没有看到172师的惨状,不知道毒气的厉害。只是从昨天晚上日军没命的奔跑大概知道,这个东西不太好惹。
带着徐平等三人参观胜利果实,火车站的屋子里,都是一些高级玩意,报话机,电报机,蓄电池,手摇发电机,电筒、药物、医疗用品、小队用急救药箱,军官皮背包等等。徐平点点头,说:“有这些东西,我们此行就很值得了。”
“这些算什么!我不太看得上,只有蒋政治才把这些东西当成宝贝,他第一时间让人去收集这些东西,说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团的作战能力会上升不止一个档次。”陈正信说:“今天一大早,覃基石主任已经带着两百辎重队员,推了四挂平板车去明光,全是枪支弹药。”
徐平等人这才发现,之前说的平板车面前真的一挂也没有。
“我不喜欢那些枪支弹药,我喜欢另外一些东西,我劝你们也给每个战士准备一套,太好用了。”陈正信带着他们来到另外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从地上拿起一个背包,说:“这个是日军的行军背包,我们的战士把这个背包嘲笑为螃蟹包,四四方方的背包上面有七八条带子,看起来像螃蟹的脚。别小看这些螃蟹脚,大方便了,太有用了。”说着,陈正信拿起一个背包示范起来。放进一些衣物,塞进一张垫子,再放进一些小物品,背包就满了。这时,他让李柏成转过身子,把背包背在他身上,拿起一张毛毯,卷成一团,用背包上的带子固定在上方,又拿起一个带棉的袋子,塞进一个饭盒,用带子固定在一侧。在另一侧固定上一些其它东西,如蚊帐、折叠桶、工兵铲等等,基本上单兵作战用具全部都用带子固定在上面。
然后把一只铁水壶斜挎在李柏成身上,拿起一根武装带扎在李柏成腰间,前面两个三十发子弹的小皮弹盒,后腰上还有一个六十发的大弹盒,正好托着背包,与背包连为一体。肩上的背包带套上两个*袋,一个袋中两枚*或者两枚手炮炮弹。递给李柏成一把三八大盖,李柏成表演了一番基本动作,肩枪,扛枪,举枪,放枪,双手行动自如,并无任何妨碍。
徐平感叹了一声:“我们在浙江,跟18师团捉迷藏,以为那就是日军最强战力,看到第9师团,才知道,18师团压根就是守卫部队,这个才是野战部队的装备。我一定要给我的特务连人手准备一套,有这些东西,作战能力会有大大的提高。”
李柏成和韦志高也一致认可。
韦志高拿过用棉口袋装着的饭盒,打开盖子,里面还有个内托,连同盒子,就是完整的三件套,盖子装饭,内托装菜,盒子还能喝汤。
“好东西吧!”陈正信得意的说:“我之前挑选了六百个上好的背包,六百个上好的饭盒和其它单兵用具,送回蜈蚣山,给我的突击连和辎重大队人手一套。日本人的饭盒是真好,猪腰型,轻巧贴身,能吃饭能喝水,吊起来就是锅,垫在脖子下面还能当枕头。我看到有个饭盒,那才是出奇,里面装的竟然是炭火,研究了好一阵才知道,日本人除了用火石火镰,还用这种方法留火种,炭火在饭盒里,能放一天,扎营时,找点干草,拔开饭盒里的灰就能吹着。”
“你小子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我们的呢?”李柏成叫道,把身上的背包和乱七八糟的东西解下,仔细一看才知道,自己的身上背了多少东西。
“有有有,都有,别人我们可以不管,自己的弟兄一定要照顾好,人手一个,多着呢,就是有些有点脏,得洗一洗才行。”陈正信连忙解释。
徐平们再不理他,带着自己的人,去收集单兵用具,弄齐一套就装车一套,很快,就装了满满一车,让几个战士把车开回团部。
汽车刚走,日本人的飞机就到了,陈正信让人向飞机亲切的挥手,还向飞机摇着太阳旗,飞机明显被搞糊涂了,在上空转了好几圈,走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日军飞机完全晕菜,他知道的情况是三界驻地昨天晚上遭到中国军队用毒气弹偷袭,已经完全易手,所有日军,除了不能行动的全部逃出,今天上午,顶风冒雨到了滁州,一个个如同地狱里跑出来的恶鬼,生不如死,摇摇欲坠,有些没有了鞋,有些没有了外衣,除了南部十四手枪,再也找不到其它武器,只是有一样,所有的士兵都相同,那就是大家都在咳嗽。因为暴雨,南京大校场的飞机一直不能起飞,好不容易雨停了,飞机就迫不急待的上了天。可是,面前的一切完全与通报中的不一样,大和帝国的旗帜在空中飘扬,皇军士兵在这里有说有笑,收拾行李,整备物资,哪里有一点战败的迹象。
摇摇翅膀,飞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