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秋把村里的其他事情都先放到一边,想集中精力把学校复课和找老师的事情尽快地定下来。有一天,她正要出门,突然看见那三个一起办学校的,大队里的大队长来了。于月秋赶忙把他们三个人迎进屋里,对他们说:“我正想去找你们,没想到三位领导却来了。你们赶快请坐,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李家庄的李大队长说:“你是不是想找我们,商量让孩子们复课的事情?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于月秋听了李大队长的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找你们就是想商量一下,让孩子复课的事情,这些孩子们,不能再这样野下去了。”
梨树沟的大队长也笑着说:“我们刚从公社里回来,程主任把孩子复课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我们三个人,今天来就是找你说这个事的。”
于月秋听到这里,高兴地说:“既然这样,我也不用细说了。程主任,应该把一切事情都给你们说明白了吧?你们三个大队里要是同意,咱们最近就开学。至于这个代课老师,你们几个大队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们都说道:“我们村里,连一个初中生都没有。我们三个人都在为这个事犯愁,你们村里是不是已经有人选了?”
于月秋停了一下,对他们三个人说:“人选倒是有一个,还是一个高中生。这个人你们一定都听说过,他就是和自己的家庭划清界限的李伟。当时,我在公社里的时候,没有给程主任说这个老师是李伟,我怕他不同意。不知道你们对李伟有什么看法?咱们都提一下自己的意见,也好共同商议一下。”
他们三个人听于月秋说,找的代课老师是李伟。一开始,还是都愣了一下,也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赵家沟的赵大队长首先说道:“李伟既然有决心能和自己的地主家庭划清界限,那他的思想境界也已经是很高了。孩子们有他来教,我们应该放心。”
那两个大队长也说道:“李伟是你们大队的,你比我们对他了解的多。我们都听你的,只要你同意,我们没有意见。”
于月秋说:“那好吧,我向你们保证,李伟一定能教好这些孩子们。”
到了这个时候,李大队长又对于月秋说:“我们三个大队也都商量好了,你们大队既然给老师记工分。我们也不能太小气了,我们每个大队一年往学校里拿六十块钱,给学校里当教学费用。”
于月秋听到这里,心里很高兴。心想:我正愁着学校里的教学费用没有地方出,没有想到,他们已经都商量好了。愁得我睡不着觉的事情,就这么容易地解决了。她想到这里,高兴地对他们说:“有你们三位大队长的支持,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既然这样,咱们马上就能复课了。李伟已经在学校里,把开学前一切要办的事都准备好了。三位领导,是不是有兴趣一起到学校里看看去。”
于月秋说完,领着他们三个大队的大队长一起出了办公室,朝小学校走去。
两天以后的星期一,于家寨小学正式复课了。学生们除了两个感冒请假的以外,其余的学生都按时来到了学校里。李伟,也如愿以偿的当上了一名,人人羡慕的老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得到的这一切,全是于月秋给他带来的。没有于月秋的帮忙,他到现在,一定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地主崽子。要想当上民兵,当上一个人民教师,那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
李伟当了老师以后,时间不长,他终于鼓足勇气,给于月秋写了第一封求爱信。他在信里用自己真挚的感情,以炙热的爱情语言,把自己这几年来,对于月秋的倾慕和渴望在一起的愿望,淋漓尽致地倾诉给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于月秋拿着这封迟来的求爱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现在高兴的心情,一点也不亚于她参加,劳模表彰大会时的激动和兴奋的心情。她高兴激动之余,还浑身上下充满了甜蜜和幸福感。她现在,又一次享受到了权利的魔力。手里没有权利,就不可能去办成自己渴望的一切事情。现在,她又一次看到了她的美好未来。和未来那幸福美满的生活,正在向她招手。
秋天也像于月秋一样,带着满满的收获来到了。村前面,那一望无垠的青纱帐,在社员们尽心尽力的呵护下,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金黄。一尺多长的玉米棒子,镶着一颗颗金黄饱满的玉米粒子,压得粗壮的玉米桔,在微风中摇来晃去。玉米桔和玉米棒子的粮食香味,随风飘到了整个于家寨村里。让人们闻了以后,感到既满足,心里又踏实。多少年来,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年年都期盼着有个丰收年,一年到头,都能吃上饱饭。可是,就这么一个愿望,老天爷年年给他们的还都是失望。
这几年,生产条件好了,不但有了氨水,还能在旱天的时候,能得到白龙潭水库里水的浇灌。庄稼长势好,粮食丰收了增产了,老百姓们也能吃上饱饭了。
今天晚上,李伟和于月秋又一次约会了。他们两个人,进入秋天以来,晚上经常悄悄地一起来到,这个玉米地中间的小路上。这里既有秋天的芳香,又与纷杂吵嚷的外界隔开了。李伟牵着于月秋的手,甜蜜满足地慢慢走在田间小道上。每到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想了,他只是在内心里感谢老天,感谢大地。庆幸自己真是一个幸运儿,这么多的好事,都让他给摊上了。他就连在梦里,都感谢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给他带来一生幸福的爱人。他今天晚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突然转过身来忘情地抱住了于月秋。于月秋也犹豫了一下,接着也伸开双臂抱住了李伟。
李伟低下头来,看见于月秋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正在深情幸福地看着他。他不由得亲吻了一下于月秋的额头,接着又亲吻了她的眼睛。最后的这个热吻,停留在了于月秋那柔软甜蜜的嘴上。就这样,两个激情四射的年轻人拥抱着,亲吻着,他们早已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间万物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到底他们亲吻拥抱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最后于月秋好像是想起来什么,她甜蜜地对李伟说:“我们这样长期下去也不行,世上没有不露风的墙。万一要是有人发现了咱们的事情,他们会胡说八道,会给咱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想,咱们应该尽快地找一个媒人。然后,正大光明地提亲订婚才行。”
李伟听了于月秋的话,他也正有此意。其实,他早就想把他们两个人恋爱的事情公开了,要是再通过媒人提亲和订婚,那就更好了。到了那个时候,他想得到的都成了事实,就一切都放心了。他紧紧地搂着于月秋说:“你说的对,咱们应该找一个媒人,那样咱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你觉得找谁当媒人好呢?”
于月秋说:“村里的这些人,我考虑了半天,你觉得于金水怎么样?”
李伟听见于月秋说,想找于金水来给他们当媒人,他也感觉于金水是个最佳人选。他说:“他行,于金水为人实在,在村里威信也很高。那就找于金水了,我明天就去找他。”
秋夜的星空,晴朗干净一尘不染,秋高气爽。那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在欢快地鸣唱着。秋风轻轻地吹过田间小道,吹过成熟的玉米地。吹在于月秋和李伟火热兴奋的身上,让他们瞬间感到凉爽,全身心的愉悦。李伟松开了对于月秋的拥抱和热吻,他们两个人的手指又交叉在一起,甜甜蜜蜜地牵着手,顺着玉米地里的小路,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玉米地。
过了一天,李伟拿着一条“金鹿”牌的香烟,来到了于金水的家里。把他和于月秋想让他给当媒人的事情,实心实意地给于金水说了一遍。于金水两口子听了以后,他们也没有感到吃惊。于金水说:“你们让我抽喜烟喝喜酒我在所不辞,可是,我笨嘴拙舌的怎么会当媒婆呢?”
老婆听了于金水的话,一下子没有忍住笑了起来。然后对于金水说:“你真是一个榆木疙瘩脑袋,谁让你去当一个溜了东家说西家的媒婆了。人家李伟和于月秋,是让你给他们当这个现成的媒人,不是让你去当说亲的媒人。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于金水听了老婆的话好像是有点明白了。这时候,他又突然想起来在白龙潭水库工地出夫的时候,就已经风言风语地听说过,李伟和于月秋他们两个人谈恋爱的事情。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谈恋爱的事情却没有下文了。今天,李伟来到他们家,想让他给他们二人当媒人,突然间他还真没有弄明白。
现在,加上他老婆在一旁的解释,自己又突然想起了工地上的事情,这时候,他才算是弄明白了。于月秋和李伟,他们两个人早已经是花成蜜就了。现在,李伟拿着烟来找我,也就是让我走走这个过场罢了。也可以说,我就是白捡了一个媒人当,那喜烟喜酒我还是照常吸,照常喝。他想到这里,笑着对李伟说:“好吧,你们两个人的这个大媒人,我当定了。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保证让你们双方都满意。”
李伟见于金水同意给他们两个人当媒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高兴地离开了于金水的家回去了。于金水拿着李伟给他的那条“金鹿”牌香烟,看着李伟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月秋啊,你们怎么又弄到一起来了呢?”
老婆看见于金水这个表情,嘴里又嘟囔了一句什么。她奇怪地问:“你嘟囔什么?看着人家年轻人谈恋爱,自己眼馋了?”
于金水看了一眼老婆,把那条李伟给他的香烟递给她。说:“没有嘟囔什么,咱们䞍着喝喜酒就行了。”
于金水既然答应了给人家当媒人,他就得去履行当媒人的职责。他今天吃过早饭,想集合社员们去地里掰玉米,瞅中午的时间去李玉山的家里,和他们两口子商量他们的儿子李伟和于月秋订婚的事情。于金水来到大街上的时候,看见李玉山两口子正在扫大街。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挥舞着扫帚,干得还怪认真。于金水看了,心里感觉有点好笑。
李玉山以前,在生产队里当保管的时候就干得很认真,平常一般情况下他很少说话。但是,在队委会里他们几个人商量事的时候,最后,他的意见和他提出来的办法,往往都是让其他几个人感到可行。他们也是嘴上不说,心里也都很佩服李玉山的能力。于金水让他当生产队里的保管,一个是看着他办事细心稳当,还一个就是李玉山有文化。
在解放以前,他在县城里读了多年的书。在共产党的土地改革工作组刚进村的时候,他们家,就主动把自己家的几百亩好地交了出来。这里面,李玉山对他爹应该是做了很多的工作。他们家的这个举动,不仅让全村里的老百姓们都感到很吃惊,就连土改工作组那些人也感到非常意外。
当时,人们都认为李玉山的爹有眼光,其实真正有眼光的应该是儿子李玉山。于金水,也是到了后来才想到这个事的关键人物是儿子,而不是爹。理由就是李玉山在外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在外面见了大世面,更接触到了很多的新鲜事物。对当时共产党的政策,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人家爷们一商量,就把自己家的地交出来了。这样,他们家不但没有受到批斗,更没有去坐大牢。相反,他们老李家还成了全县的,土地改革的先进典型。
今天,于金水看着正在扫大街的李玉山两口子。心想:正好,我中午也不用单独去你们家跑一趟了。我现在就过去,对他们说明他们的儿子李伟和于月秋准备订婚的事情,并听取一下他们还有什么意见。他想到这里,便来到了李玉山两口子跟前。说道:“你们来的还真早。”
李玉山听见有人对他说话,赶忙抬头一看,是于金水来了。他忙放下扫帚立正站好,对于金水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接受政府的监督。”
于金水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行了,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你们两口子先停一下,我有件事和你们商量。”
李玉山两口子听见于金水说有事要和他们商量,都麻利地放下手里的扫帚。李玉山说:“有什么事,队长尽管吩咐,我们一定认真执行。”
于金水看着他们两口子的这个样子,也不再客气了。对他们说:“李伟虽然和你们已经划清了界限,但是,他毕竟还是你们的儿子。他的婚事,还得要听取你们的意见。”
当李玉山两口子知道了自己的儿子,要和大队长于月秋订婚的事情以后,当时就高兴地哭了起来。他们就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地主成分的家庭,能和无产阶级的革命干部成为一家人。李玉山高兴之余,他还是很谨慎的对于金水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家也是地主成分,咱们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前途。也不想让社员们,对他们两个人有什么看法。我想这个订婚仪式,就在于月秋她们家里举行吧。所有的费用,都有我们家来出。于队长,您看这样行吗?”
于金水听了李玉山的话,心里不得不佩服他想的这么周到。他说:“你说得对,这件事我还得去和于月秋的娘商量一下。有什么情况,我再来找你们。”
到了晚上,于金水又来到了于月秋的家里。看见于月秋的娘坐在煤油灯下,戴着老花镜正在补衣服。于亮趴在吃饭桌子上,和娘共用一盏灯在写作业。于月秋的娘看见于金水来了,赶忙站起来,对于金水说:“他叔来了?你吃饭了吗?”
于金水自己找了一个板凳坐下,说:“我刚吃完,月秋还没有回来?”
于月秋娘抱怨说:“咱也不知道她天天忙什么?一天到晚不着家。”
于金水笑着说:“大队里的事多,里里外外的就她一个忙活。今天,我来找嫂子,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不知道月秋给你说了没有?”
于月秋娘听了于金水的话,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一进门,我就猜出来你来有什么事了。老李家人倒是不错,也是一家子忠厚人家。可就是,他们家是地主成分,就怕是以后孩子跟着他们受难为。”
于金水说:“他们家是地主成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月秋她心里有数,她对现在的政策一定比咱们了解的多。再说了,李伟早已和自己的家庭划清界限了,他现在已经是贫农成分了。”
于月秋的娘听到这里,又说:“月秋给我说好几次了,我一直也没有答应。你也这么说,孩子现在是贫农成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年纪大了,月秋以后是受罪,是享福,反正我也看不见了。我也不想让月秋心里难受了。咱们就选个好日子,把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吧。”
于金水看着于月秋的娘,虽然是对这门亲事不大满意,但是,也是勉强地答应了。最后说:“还有一件事,我得给你说一声。今天上午,我正好遇见了李玉山两口子。他们两口子非常愿意和你们家结亲家。并且,他们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前途,想把订婚仪式在你们家里举行。一切费用,都有他们家里出。你看这样办行吗?如果你没有什么意见,咱们就把这事定下来。”
于月秋的娘听到这里,说:“人家既然这么懂理,我还有什么说的呢,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吧。”
三天以后,正是阴历的八月十六。在这一天,于月秋和李伟在亲朋好友们的见证下,正式订婚了。李伟他们家给于月秋的彩礼是,一身衣服、一条大红的围巾、一双鞋。外加二十元的礼钱。这些东西,已经是全于家寨村里最好的订婚彩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