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密库四周火光渐近,人声渐喧,四面八方都有侍卫违将过来。松赞普暗道不好,双手自上而下划了一个圆弧,及至胸口,双掌缓缓推出,看似慢慢吞吞,实则运上了八九成内力,正是密宗大手印手法。多吃己虽然武功内力稍于松赞普,但见识甚广,知道这一招来势厉害,心知一旦被他掌风罩住,全身筋断骨折事小,一命呜呼都有可能。当即奋力向后倒纵,使出了平生最大的轻功之力,堪堪退出一丈,却仍被那大手印掌风带到,被那股强劲袭来的掌风大力推倒,一跤跌倒在侍卫尸体堆中。
松赞普见他远远逃了开去,当即袖袍一卷,将那十二把钥匙悉数收入囊中,随即身子跃起,竟往假山方向跑来。
胡振邦道:“糟糕,他竟要把这些侍卫引到此处来。”
沐寒衣道:“走是不走?”
胡振邦道:“不走!我还要看看他究竟为何往这里而来,他往这边而来,显然不可能躲上山来,假山再大,侍卫将假山一围,如何能走?”
沐寒衣惊道:“他是来藏钥匙的。”
胡振邦道:“料想应当如此。小声,他已到近前了。”
二人俯下身子往下瞧去,果见那团黑影已跑到适才站过的地方,昏暗中,只听喀喀几声骨节发出的暴响,黑影瞬间由一团圆球状变成一条高大状,显然是松赞普将身子舒展开来,恢复了缩骨之前的身形。
只见他东顾西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右掌在假山上大力缓缓推出,右掌印在假山之上凝住不动,便如吸在假山体上一般,假山上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竟然深深陷了下去,松赞普右掌成钩,竟将一块石头抓了出来,那假山体上瞬间出现一个深洞。
看到此处,胡沐二人俱知他这是要将钥匙藏入洞中,胡振邦暗道:“此人大手印掌与鹰爪功高深莫测,实是不容小觑。”再看时,果见他左手从右边袖中取出一把钥匙,放入深洞之中,又将右掌中的石块封住洞口,顺势用掌上下一抚,使得外表看来痕迹全无。
胡沐二人心中大喜,暗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人心中均想着,只待得他走开之后,便伺机盗走这钥匙。
耳听得密库前侍卫大声喧嚣,火光照得如同白昼也似的,只听得多吃己大声叫道:“快往假山处去搜!”随即一片火把灯笼俱向假山方向而来,松赞普忙将身形一缩,又变成个矮小人形,钻入灌木丛中,径往外围而去。
沐寒衣道:“大哥,我们也得走了,不然这些侍卫围住了搜山,怕是无处遁身了。”
胡振邦道:“走吧。回头赶在松赞普之前来取钥匙。”
二人纵身跃下,低身穿出灌木,施展轻功往来路驰去,一路之上,并无侍卫出现。只听身后喧嚣之声越来越远。二人回到住处,悄无声息地各自入了房间。
二人回到房中未几,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喊大叫,在侧房居住的管事老妈子也被惊醒,在外面问道:“谁在吵闹?”
便听得有侍卫的声音道:“宫中来了刺客,我等奉命四处搜查,快快开门。”
那老妈子道:“这里两间房住的可是西夏公主的兄妹,也算是皇亲,你们怎可打扰?”
另一侍卫声音凶巴巴地喝道:“什么皇亲不皇亲的,便是公主陛下的寝宫都要搜,上头说要搜便搜,快去开门。”
胡振邦暗想,这名侍卫倒是没有说错,上回便是李公公带了人进入到“西夏公主”的绛福宫搜查的,想到那次情急中躲到阿依慕被中与她同床共被被的情景,心中不觉微微一动,旋即暗暗提醒自已决不可胡思乱想。
好在他早已和沐寒衣商量好,回到住处,便即刻躺到床上,防止宫中搜查。果然不出所料,才躺下不过一顿饭功夫,宫中侍卫便搜查到此。
只听得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胡振邦故作懒洋洋地问道:“什么人?”
门外老妈子道:“是宫里侍卫来查刺客,小爷你开门让他们来看一眼吧。”
胡振邦道上:“我点个蜡烛,稍等吧。”说罢慢慢起身,擦亮火石将屋内蜡烛点起。
那门外兀自“砰砰砰”地不停地拍着,一声比一声急。
胡振邦故作不满道:“来了来了,什么刺客,我这儿睡得好好的,哪来什么刺客。”来到门前,将门闩拉开,还未等他去拉门,那门砰地一声往两边推开,当先冲进来五、六名侍卫,俱是一手举火把,一手拿腰刀的铁甲侍卫。
当先那人借着屋中光亮,冲着胡振邦看得一看,忽地道:“原来是你啊!”
胡振邦一楞,再细看那侍卫时,可不正是当日进兴庆府当日遇到那个铁甲侍卫队长么,当日正是他将胡振邦三人带到丹青院高画师处的。
那队长见胡振邦一楞,以为他不认得自已了,连忙笑道:“你现在可是贵人啦,难怪不记得事了,那日你三兄妹若不是遇上兄弟我带队巡城,网开一面放你们进城,还带你们去见高画师,兄弟你有可能会成为‘西夏公主’的亲戚么?”
那身边的侍卫见队长认得这位‘西夏公主’的兄弟,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屋去搜查。
胡振邦连忙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位军爷呀,那可当真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啊,来来,这点小小意思,拿去请弟兄们喝酒,兄弟们巡夜辛苦,怎么,宫中竟还会进来刺客么?”边说边去拿了一绽银子,塞进这队长手中。
这队长眉开眼笑,将银子揣进了怀里,道:“兄弟挺上路,知恩图报,还不错,我看你也不像窝藏刺客的人,兄弟们,我们走吧。”
胡振邦一把拉住他道:“军爷,我可不敢让你渎职,还是请仔细搜搜,也好回去复命。”
队长朝屋里张了张,笑道:“这个屋中,一眼便望到底,哪里还能藏人,咦,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人在哪里?”
胡振邦道:“那是我小妹,住在隔壁,怎么,你们连女眷住处也要去搜么?”
队长道:“嘻嘻,我便记得,你这小妹,倒也挺漂亮的,你二妹成了‘西夏公主’,咱是没有福分,你小妹嘛,嘻嘻,兄弟咱们有望攀个亲家不?”
胡振邦见他居然对沐寒衣动了念头,忙道:“哎呀,军爷说笑了,我这个小妹,年纪尚幼,过些日子,便要回乡下去了,再说她这个乡下野丫头,哪配得上军爷您呀。”
这队长又道:“乡野丫头?哈哈,我瞧着水灵得很呢,不打紧不打紧。”
胡振邦见他啰啰嗦嗦,甚是烦人,心下着急,生怕那松赞普先将那钥匙取了回去。当下道:“军爷,今儿是你当值,下回我们再慢慢从长计议。你说的这话嘛,我记下了,回头我问问妹子,听听她的意思,如何?”
这对长还想说甚,忽听屋外“哐啷”一声,西北方向似有什么物事落地之声,屋中众侍卫听到,急往门外冲去,这队长顾不上再说,连忙跟着冲了出去。
胡振邦从门口望去,只听门外老妈子拍着胸口对那侍卫们道:“吓死我了,适才是什么人打落了我的铜面盆。”
那侍卫队长急道:“大伙儿快追!”一众人往西北方向追去。
那老妈子慌慌张张,身上沾了水,急去侧房换衣裳去了。
待得众人去远,胡振邦走到沐寒衣门口轻敲一下,道:“小妹,他们被你引开啦,你出来吧。”
沐寒衣在门后噗嗤一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哥。”随后将门打开。
原来适才她挨近门口听这些侍卫与胡振邦说话,恰巧听到那个侍卫纠缠着胡振邦,对自已容貌垂涎,还出言不逊说要什么做亲家,不由懊恼起来,从窗中望去,恰见老妈子端着一只铜面盆从西北方走来,当下有了主意,拈起一枚铁莲子从窗口中屈指一弹,将那只铜面盆打落在地,吓得老妈子魂飞魄散,还道是被什么人打落的。
胡振邦轻身道:“小妹,我们抓紧去将松赞普藏在那处的钥匙拿走。”
沐寒衣道:“不知钥匙被盗,多吃已会如何向没藏太后交待,若是没了钥匙,又当如何进入呢?”
胡振邦道:“先不想这么多啦,钥匙到手才最要紧。若是被松赞普抢先一步拿回,那便糟糕了。”
沐寒衣道:“是,听大哥的。”二人四顾无人,悄悄往密库方向而去,却见宫中四下里火把灯笼渐多,各处都有人声,想是还在搜查。
胡振邦道:“从屋顶上走。”二人提气纵身跃上屋顶,悄无声息地向密库方向行去。
忽听得底下有个侍卫道:“霍大元,吐蕃特使中有不少高手,你们去看过没有,今晚有无不在屋中的?”
叫霍大元的侍卫道:“蒙大人,小人已带人看过了,屋中人数不少,绝无可能出来行刺。”
那名蒙大人又道:“还有一事挺奇怪的,今晚多吃大人为何会独自来到密宫处?难道他知道会有刺客的盗贼要来么?”
胡振邦与沐寒衣心中一动,俱想,这名蒙大人还当真有点心机,不然怎会想到这一层,当下两人便停下来悄悄听着。
只听那霍大元道:“小人也冒昧问了多吃大人,他说是因皇上驾崩,他怕宫里宫外有人趁乱作祟,来盗那吐蕃献上的宝物,是以想过来巡视巡视,却不料发现那里的侍卫,都被人打死了。”
蒙大人冷哼一声道:“那你们听到多吃大人的叫喊声,可曾有发现什么刺客高人么?”
霍大元道:“这个倒不曾看到,小的只看到多吃大人受了伤倒在地上,便差那郭青松、曹立魁去扶他起来,送去医治了,多吃大人肩膀上的伤可不轻呢。”
蒙大人道:“哼,这个多吃已一向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说不定为了什么目的,苦肉计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