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院的人闻之欲呕,加了死了十几日的尸体更加瘆人,他们实在受不了,每次被迫进那屋子都胆战心惊的。
但慕容静好像不怕似的,这些天都与那尸体同吃同住,甚至晚上还搂着睡。压根就没有让死人入土为安的意思。
下人害怕,但不敢说什么,于是几个稍微胆大点的,就悄悄向乔玉安禀报。
乔玉安听得害怕,话都没听完就迅速摇头:“我不管家里这些事。你们去找大夫人吧。”
郑氏听后也摆了摆手:“夫人的事,我如何管得?终归是夫人的一片爱子之心,做母亲的都理解,由得她去吧。”
乔家这件奇葩的事很快从下人的嘴传向了街头巷尾,一时间大家都议论纷纷,有些说乔家这娃该死,有些说不入土只怕要成精。
还有人说成什么精,只怕死了都是只厉鬼。
这些传闻越传越吓人,后来也不知道怎的,竟然被宫里的贤妃听到了。
她叫了个嬷嬷来乔家,教训起了慕容静:“孩子没了再生便是,这乔家是皇上亲封的侯府,别搞得跟义庄似的,弄得乔家平白被人看笑话!”
慕容静本来不想搭理的,可是这宫里的嬷嬷手段高明,直接甩下一句:“如果这样,贤妃娘娘只能向皇上禀告,让皇上下旨送你离开,毕竟慕容县主你需要好生休养,不适合再留在乔家。”
慕容静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的就是皇上。
因为这两年来的一些事,皇上早对她从怜惜变成了无奈、厌烦。她知道贤妃说的绝非威胁。
所以痛定思痛,第二天就找了婢女来:“你去叫侯爷来,让他最后来看看浩哥儿。”
婢女面露为难之色……这两三年来,她们无数次被慕容静遣着去请侯爷,可十次有九次半都不会来的,请不回人,被打被骂的还是他们……
所以婢女犹豫了一下:“若是侯爷他不来呢?”
慕容静眼神狠厉起来:“若是不来,你就告诉他,那我们娘儿俩只能搬去心墨斋陪他一起住了。”
婢女一个激灵,马上退了出去,迅速去了心墨斋找侯爷。
此时的乔玉安正在练字……只是笔下轻浮无力,甚至有些混乱,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脑子里总想着下人们一次又一次的禀报,只觉得烦心烦力。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了婢女的声音:“侯爷,夫人托我带话来。”
乔玉安本来就烦着,听见这声音就像被刺到了尾巴,一下子炸了:“带带带,一天带不完的话,走开!”
婢女愣了一下,但坚持着没走:“侯爷,夫人说了,让你最后去见见小公子。”
“有什么可见的?人都死了,我去见了还能活过来不成?”乔玉安不耐烦地说。
婢女咽了一下口水:“夫人说不去也没事。”
乔玉安刚松一口气,婢女继续开口了:“夫人说她和小公子搬来心墨斋一起住便是。”
乔玉安瞳孔地震:“搬来?疯了是不是?一个瘫一个死,要怎么搬?还让人喘息吗?你这刁奴说的是什么话!”
“侯爷勿动怒,奴婢只是转述夫人的意思。”婢女声音小了一点,躲在门后解释起来。
婢女说完后行了礼就悄然离开了,不敢再多待在心墨斋,像她们这样的下人在乔家本来就是两头受气的老鼠。
前夫人在的时候,乔家很太平,侯爷也听话,身上没什么戾气。可现在……乔家早变成了炼狱一般。
谁不是在苦熬呢?谁又有选择的权利?
离开的婢女在叹气,心墨斋的乔玉安也在叹气。
可是叹气有何用,事到如今,为了不引来更大的灾祸,他也只能从躲藏的龟壳中爬出来,去见那死孩子一面。
他让小厮取来外衣,穿好后又脱了下来:“换那件黑色的吧,结实些,也耐脏。”
是啊,每次去潇湘馆都状况不断,那泼妇又是撕咬又是拉扯,见血是常有的事。
乔玉安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是进了潇湘馆后,还是瞬间破了防……原本以为只是面对声音和蛮力的攻击,谁知道竟还有气味攻击?
这屋里竟然恶臭到了如此的地步!那股臭味从毛孔一拥而入,迅速在全身各处弥漫开来,直穿脑子!
乔玉安站在门口,憋着气死死盯着床榻上那个隆起的死孩子,莫大的恐惧撅住了他。那可是死人啊,而且是死了快半月还没有下葬的死人!
“夫君你来啦?”慕容静从床铺上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门口的男人,“快来看看你的儿吧。”
乔玉安吓都吓死了,但这会儿也不敢反抗,只能屏着呼吸,颤抖地往里蠕动,越是靠近那死孩子,越是心跳加速。
终于,他看见了被褥下露出的瘆人面孔……那面孔早就变成了灰绿色,并且浮肿变形,好些液体淌出来,枕头下都浸湿了。
看到那张脸时,乔玉安都要吓疯了,他正要往后退,慕容静又说话了:“快抱抱你儿,亲亲你儿吧,孩子天天说想父亲呢……”
“天天说?怎么、怎么说的?”乔玉安颤抖发问,问的时候忘了憋气,浓烈的恶臭差点没熏死他。
“经常说呢。”慕容静双眼通红,“你瞧,这会儿他还在哭呢,他说他死得好冤,可你这个父亲不闻不问,也不想着为他报仇,他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啊!”乔玉安控制不住尖叫起来,猛地往后退去。
这一举动激起了慕容静的怒火,她蠕动着爬下了地,朝乔玉安快速爬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此时的慕容静,看起来就像怪物一样可怕。
“你干什么,松开!快松开!”乔玉安竭力想摆脱,但无用……面前的疯妇力气极大,并且声嘶力竭。
她猩红的嘴唇像吃了人血一般:“你巴不得我儿死是不是?反正你还有儿子,我儿死了,你根本不在意是不是?”
“你这妇人休要胡说,走开!”
“我说对了是不是?”慕容静尖锐的声音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好,很好,那我就把你的孩子一个个全杀了!我把他们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