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颜环视浴池一周,开始设想如何逃跑可以文雅些。
啥都没穿,她再怎么努力能逃得多文雅?
用脚趾头想,她光是背对着他爬上这浴池的台阶就已经够狼狈了,她越想越想哭。
夜翊珩又朝她走了两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故意问:「你很激动?」
黎语颜从手指缝里偷偷瞧他,这个人就站在水中,水面堪堪在他腰部,冷白色的肌肤泛着光泽,想忽略很难。
她能不激动吗?
激动得想揍人,然后走人。
奈何自己揍不过他呀!
此刻,他离她越来越近,急得她真想将自己藏起来。
她总不至于憋一口气,将头埋进水里,但此人要是将她拎出来,又是一桩丢人的事。
再则她若将头浸到水里,看到不该看的,那是她的不对了。
黎语颜将指缝合上,脑补了很多,等了半晌,某人却未再靠近。
她便偷偷地又掀开一条指缝瞧他,发现他在她不远处坐下,闭着眼泡澡。
「乖乖泡澡,莫想歪!」某人倏然出声。
「哦。」
黎语颜缓缓将手放下,分了点花瓣给某人,旋即又拢了拢自己跟前的花瓣。
察觉有轻柔的花瓣触及他的肌肤,夜翊珩微微睁眼,复又闭上:「你喜欢泡花瓣浴?」
黎语颜的心跳稍稍减缓:「我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花瓣泡澡心情好,人也会香喷喷的。」
「种些牡丹。」夜翊珩思忖须臾,喃喃道,「牡丹只在晚春时节绽放,那就再种些月季,此花四季常开。」
「多谢殿下!」
黎语颜渐渐放松下来,倒也不再抵触与他这般共泡鸳鸯浴了。
夜翊珩睁眼:「你又见外。」
「我是真心道谢的,以往东宫只有夏季的荷花,殿下允许东宫种旁的花卉。就像今年吃的桃儿,明年春暖时节便能看到桃花了。殿下为我做了很多,我自是感激的。」
只是她好贪心,想要他的整颗心。
这话她不敢讲。
气氛意外的融洽,两人皆目不斜视,聊了会天。
又过了一刻钟,黎语颜悄悄看了看手指,指腹肌肤都泡起了皱,便想回房。
奈何某人还泡着……
她只好小声问:「殿下可以转过身去么?我想起了。」
方才还十分体贴的某人,此刻却道:「你当孤仍然失明便是。」
「这怎么能当?」
「孤闭上眼。」
「我不太信。」
「那孤先起。」
话音甫落,哗啦水声响起,颀长的身影便出了水面,吓得黎语颜连忙遮眼。
瞧她这般,夜翊珩低笑出声:「胆小鬼。」
说话时,他站在池边,长臂一伸,捞过一条棉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身上的水。
由于他的突然起身,水面晃荡,黎语颜遮眼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该将花瓣拢一拢。
瞧着她慌乱可欺的娇弱模样,又隐约瞥见她水中的景致,夜翊珩感觉喉咙干涩,后背绷紧,便暗哑地问她:「你果真不看孤那颗痣?」
心里又暗自喟叹,如此娇弱的她,他真下不去手欺负她啊。
适才泡了那么久,他就没能狠下心将人要了。
甚至连触及她的手都不敢。
夜翊珩啊夜翊珩,你总算碰到了让你思前想后,瞻前顾后的人了!
以往的杀伐果决,在她面前丢了个干净。
底下水中的她,便是你此生的
劫!
黎语颜不敢转头瞧身后池边站着的他,只提高嗓门:「不要看,你快穿衣!」
忽然听见他去另一侧架子上拿衣物,黎语颜急忙闭眼。
她不知道自己闭眼闭了多久,直到某人拍她头顶。
「睁开眼,该起了,你若不起,孤亲自抱你起。」
黎语颜掀开一条眼缝,瞥见他已穿上了寝袍,这才完全睁开眼:「你去卧房,我就起来。」
「好。」
某人应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黎语颜长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
--
翌日下午,黎语颜知会了夜翊珩一声,只带了小山与妙竹回了镇北王府。
到了景宁坞,她看到一身戎装的黎煜景正在卫好的服侍下洗手。
「二哥,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黎煜景屏退左右,这才肃然道:「大哥离京前留了句话给你,之前太子一直陪你回来,我不便说。」
黎语颜黛眉微蹙:「何话?」
「黎毅的死确实是天家人作祟,至于具体是谁,目前查不清,这是大哥的原话。」黎煜景叮嘱,「妹妹,你万事得留个心眼,即便对枕边人也是。」
黎语颜攥紧手心:「二哥,太子殿下他不会是杀害黎毅哥哥的凶手,这点我信他。」
黎煜景颔首:「二哥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怀疑太子,而是他的身份使然,又时常与旁的皇子接触。譬如进出东宫的皇子公主也多,你全都该提防着,妹妹懂二哥的意思吧?」
黎语颜郑重点头:「我明白的!」
黎煜景俊眉紧蹙:「杀害婂儿妹妹的幕后凶手大抵也是天家人,我总觉着两桩事情的背后有着巨大的阴谋。」
看着眼前与婂儿一般模样的颜儿,黎煜景有些话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真的很想说,如今太子急需镇北王府的助益,只要她与太子感情稳定,一切好说。但太子其人深不可测,黎家又功高震主,倘若太子登上皇位后也开始忌惮他们黎家,又该如何?
想到这,他忍不住叮嘱:「以往有大哥在,我就不多说什么,如今京城这边只有我们俩,妹妹,你的安危便是我们黎家的安危。」
黎语颜的眼眶忽然就热了,她将额头靠到黎煜景的肩头:「二哥……」
黎煜景轻拍她的后背:「有什么委屈就回来同二哥说。」
--
此刻的东宫,小楼书房。
夜翊珩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对松果道:「桃干来点。」
松果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您说什么?」
夜翊珩矜冷道:「太子妃晒的。」
松果压下心头喜悦,问得直白:「殿下想吃?」
「还不去取?」
松果看了眼天色:「春夏秋冬这会子应该在收桃干了……」而后为难道,「但太子妃叮嘱过,没她的准许,谁都不准偷吃。」
夜翊珩动了动后槽牙,某女不是给他做的么?
松果十分不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奴这藏了两块,允给殿下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