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几下,胖子麒过来扶我,我明知他不是南荣烈,可是仍然推开了他的手。
这一刻,我竟然觉得失去记忆是最幸福的事。
他还要来扶我,我却冲着他大声喊叫起来:“你滚!你滚!我不想见到你!我恨你!不想见到你!你离我远点!快点消失!”
我叫的声嘶力竭、哭的撕心裂肺,胖子麒被我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是来扶我,还是远离我。
就在我感觉自己就要被这种情绪掏空时,后颈突然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晕倒前我看到自己跌进了冯昌文的怀里。
再次醒来已经是四天后。
我又回到了有墨尘烟的那个小镇。
当我睁开眼睛时,第一眼见到的人竟然是小星。
我以为自己入了黄泉,终于和小星团聚。
他却哭着抱住我:“姐姐,我没死。我还活着!”
原来小星被白蒹葭暗算后却被吕良恒所救。因他受伤太重,吕良恒又顾虑此时不是暴露自己行踪的最佳时机,便始终没有把小星活着的消息透露出来。
如今白蒹葭已疯,被关进铁血阁的暗牢中,浑浑噩噩终日不见天日,也算偿了小星挨的那几簪子。
我紧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弟弟,哭得一塌糊涂。
姐弟俩个哭了半天,在古涛来的劝说下才停下来。
小星掏出一样东西让我看,他伸开手,原来是碎掉的那半块玉。
我也掏出另一半,两块玉对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
“赶明姐姐找工匠把玉镶起来,留个念想吧。”我抚着小星的头,心中怅然。
他擦了擦眼泪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姐姐,有人要见你!”
我的心突得一跳,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没有说话。
小星却接着说道:“姐姐,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你去见见他吧。”
我艰难地开口问道:“他是谁?”
“太子爷。阁主。南荣烈。”
“我不见。姐姐不想见他。”
“为什么?姐姐为什么不想见爷?”小星摇着我的胳膊问。
为什么?虽然我爹不是他父皇亲手杀的,却和他脱不了关系。一想到凌家数百口人命死于他们肮脏的*之下,我就觉得无法面对南荣烈。我不知如何对待他,我心里乱得很,见了面只能徒增烦恼,不如不见。
“没有为什么!我和他有缘无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我的话虽是说给小星听,其实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坚定我内心的决定。
“姐姐,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让我不要在你面前提爷的名字。可是,他就快要死了。他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你能不能去见见他?”
我的心猛然一痛。
“什么叫他快要死了?他怎么了?”
我看向一直在门口站着不说话的古涛来,他叹息一声,沉吟了又沉吟终于在我忍无可忍时开口说道:“他为了你,与墨尘烟换了血!墨尘烟苏醒了,他却命不久矣!”
脑袋里嗡嗡地乱响,像有人掏空了一样只余空白。南荣烈命不久矣!他就要死了吗?
“换血?这就是救师父的办法?为什么换他的血?不是说有圣物便可救师父吗?为什么是换血?南荣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古涛来愣在那儿支吾半天答不出所以然,冯昌文推开他进到屋子里看着我道:“我来告诉你。”
原来南荣烈早在我与小星被黎长老引去见墨尘烟时就知道了一切。他为了替我偿还师父的恩情,主动找到黎长老,获知了救醒墨尘烟的办法—换血。换血之人要按照蚩神族传下来的秘方,每天泡特制的药浴,同时禁欲。
为了避免换血过程中蛊王拼死抵制,夺去墨尘烟的性命,南荣烈还要每天服用黎长老配制的汤药,喝足十二天后,还要每三天放一次血,每次放一碗喂给墨尘烟,让蛊王慢慢适应放松警惕,这样放足四次血后,才准备换血仪式。
其实他完全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如果不是墨尘烟的父亲带着圣物去救墨尘烟,换血过后,南荣烈会受不了墨尘烟体内的毒性,全身僵硬变成废人。
因为有了圣物,毒性化解了大半,他虽不至于变成废人,却会因此折寿,最多活不过十年。
冯昌文讲完这些,我才醒悟那些日子南荣烈为什么总是消失不见,为什么不能陪在我身边。原来他竟是偷偷的做这些事,想要背着我救醒墨尘烟,让我不再被愧疚折磨。
见我不说话,古涛来又接着说道:“他留在这边救人,安排了胖子麒扮成他的样子,去那边帮他盯着形势变化。他得知你去了大漠,怕你在那边有危险,求着冯昌文带人去救你。我们回来的这几天,胖子麒他们都把事情原委交待了。你……”他顿了顿又道:“他如今就想见你一面,你最好圆了他的心愿,别等到最后后悔莫及。”
是啊,我不想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感激的看着冯昌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小星带我去见他!”
我穿了一件绿色的撒花软烟罗裙,梳了漂亮的仙女发髻,略施薄妆,戴上他送我的玉镯,跟着小星出了房间,拐了几个弯,在宅子的另一处院子里见到了他。
他半倚在床上,头发未梳,散落在肩头,昔日红润的唇瓣失了血色,只余苍白。
我站在门口,他便伸了手,等我去握。
他瘦了,下巴尖尖的,脖子上的喉结更加突出,伸出的胳膊也比以前细了一圈。唯有那一双眼睛一如从前般明亮璀璨,如天上的繁星闪着耀目的光芒。
“薇儿,你终于来了。”
那一刻,我心中的恨意像暖阳下的冬雪,悄悄融化掉了。相携走了这么久,只他一个眼神,我便抵挡不住。我之所以不见,是知道自己不争气,会做了对不起爹娘的事情。
此时与他见面,果然心中先前积存的那些恨意所存无几。
我走过去,握住了他手。真凉!
记得以前他的手四季常温,经常为我捂手,随时把他体内的温暖渡给我,今后恐怕是我要把他曾经给的那些温暖还回去了。
我趴在他的身前,把他的手贴到我的脸上,努力对他嫣然一笑:“你真傻!”